大笑罢了,松平长亲这个曾经和今川氏亲、北条早云等英杰叱咤风云的老妖怪的生命也随之消逝。不知道他死前是否带着对松平家前途的担忧,亦或是对未能守住松平家基业的遗憾。
死的人甩手而去,活的人还得想办法收拾残局。今川义元一边安排侍卫将松平长亲的遗体和松平广忠送回冈崎城天守阁,一边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部署。
眼下靠着织田家和松平信定的大意和反应不及,今川家成功抢回了松平广忠,拥有了凝聚东松平各家的名分,暂时能在这冈崎城里稳住脚跟。可是城外的织田军数量仍然数倍于城内守军,再加上冈崎城北门已经沦陷,想要守住冈崎城仍然是难上加难。如果织田军真的集结兵力,大举从北门涌入巷战,那今川军和东松平军就只有困守二之丸一条路了,届时连突围的机会都会失去。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趁着织田军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先把冈崎城的北门城门夺回,将城内的织田军和西松平军驱逐出去。可城内的织田信广的安祥众、织田信长带的旗本、再加上西松平军,怎么也得有3000多人了——而北门外很可能还有织田信秀的旗本主力。仅靠今川军自己的力量是断然难办的,必须要充分调动整个冈崎城内的东松平军。
“小七郎,把松平殿下已经被迎回的消息告诉东松平家各部,稳住他们的军心。他们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回天守阁探视。然后,让他们立刻在全线对城内的敌军发动攻击,咬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脱战。”今川义元一边挥手示意早坂奈央立刻去传令,一边再次从屋敷里走出,翻身就要上马,“我们现在要趁敌人立足未稳,把北门抢回来。”
·
与此同时,织田军-西松平军一边。
织田信长刚带着旗本回到织田信广的马印下汇合,就从兄长口中得知了松平长亲、松平广忠这太爷孙俩被今川军给劫走了的噩耗。也一点都不顾织田信广还在场,当先就指着鼻子对着灰头土脸的松平信定骂道:
“你这臭老不死的,让你看两个人还看不住?之前老爹信任你,让你一个人带兵进城,我就不满,觉得你这废物连自己的居城都守不住,哪能指望你把冈崎城打下来?结果可倒好,非但城没打下来,还把我们到手的人质给放跑了?你到底是真的废物,还是通敌?回去之后看我不好好叫目付查查你!”
松平信定的老脸被织田信长这个毛头小子骂得一阵青一阵白,但是毕竟自己刚刚酿下大错,自己和部下的家小又都在织田家控制下,根本不敢还嘴。
而一旁的织田信广看着弟弟在公开场合对松平信定大爆粗口,也是颇为不满。无论怎么说,松平信定也是他们的叔叔织田信光的岳丈,比他们高两个辈分。虽然两家之前因为利益相悖,已经在事实上翻脸,织田家也暗中夺取和控制了松平信定的居城,但这在反乱无常的战国也算常态。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辱骂有姻亲关系的长辈,传出去怎么说都是于礼不合。
但庶长子的尴尬身份让织田信广根本不敢训斥自己面前这个得宠的嫡亲弟弟。可是作为兄长,却不能管教弟弟在公众场合不尊重长辈的言行,何尝不是一种丢脸?也让织田信广在自己的安祥众部下面前大失威信,以后怕不是军中人人都要骂一句“织田信广是胆小鬼”。
“好嘛好嘛,之前趾高气扬地跟我犟嘴,现在吃了瘪了,一个屁都憋不出来!”看到松平信定不回话,织田信长反而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又气愤地嚷嚷了几句。松平信定同样是气得牙痒痒,心想要不是织田信长中了今川义元的疑兵之计,害得松平信定被今川义元突袭,也不至于把松平广忠和松平长亲丢了去。
“少主,别想这些了,当务之急还是如何稳住局面。我已经立刻差人去向父上求援了。”最后,到底还是织田信广出来打了圆场,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低声道。
“那老爹的兵呢?怎么还没到?”织田信长扬起手臂指了下空荡荡的北门。
“父上说,担忧今川家的援军主力已经抵达附近,不敢把过多的兵力投入到城里巷战。不然一旦被今川军黏上来,根本没有时间展开部队野战。他正派人往东南侦查,确定局势后再……”织田信广一五一十地把使者的回报给自己这个飞扬跋扈的弟弟解释了一遍,但后者明显没什么听的耐心,直接大喊着打断道:
“哪有什么援军?之前我还担心呢,被我那师傅(林秀贞)神神叨叨地念叨了几句。现在一看,今川义元怕是根本就没带几个人来,援军还在百里开外呢。不然他用得着自己带着马廻众冒险冲阵,也急着要把松平家的人质抢回去吗?这是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自己手上的兵,根本控制不住失去嫡流名分后群龙无首的东松平家吗?他肯定是觉得,他现在就必须靠着手上这点人和东松平家来守住冈崎城,才会这么着急。”
不得不说,织田信长到底是机敏过人,仅从战场上的行动,就蒙中了今川义元的动机和底牌。然而,刚刚就判断失误导致军队吃亏的他,现在显然没有了足够的威信让周围的其他武士信任他的判断。
“赶紧让老爹加派援军!我要留在这里指挥。老哥,你亲自去找老爹求援!让他重视!”织田信长喊罢后,直接对着织田信广发号施令起来——不过好算还是有一点点礼数的,多少叫了声“哥”。
“马上就要天黑了,也犯不着这一时……”织田信广看了眼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今晚怕是打不出什么结果,明天等探马回报了也不迟。”
“拖不得,万一今川义元就想赶着天黑前抢攻呢?那我们岂不是……”织田信长还在争辩,可是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就再次响起。
织田军和西松平军的武士们都是一愣,齐齐把目光转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但是隔着二之丸的城墙和街巷,也找不到位置——只能隐约判断出,那大概是在二之丸西北。
“是今川军的马廻众。”
“那支‘流镝马’又要来了。”
“小心敌人的突袭!”
武士们都是紧张起来,织田信广和松平信定都打算安排部下去布防了,但织田信长却是斩钉截铁地判断道:“不用布防,这是佯攻。”
“少主何以见得?”织田信广把姿态压得很低,向织田信长请示道。
“这街巷里,长枪阵一扎,还有什么骑兵施展的空间?这样大张旗鼓的调动,岂不是提前暴露了对面的位置?真要想突袭,就应该牵着马静步走到附近的街区再上马冲击。”织田信长信誓旦旦地分析着,一旁的松平信定终于是没能忍住,呛了一句道:
“就像刚才今川治部突袭我部那样吗?”
这句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提示周围的武士们——织田信长刚刚还自作聪明地被今川义元耍了一次。
织田信长果然火气上来了,对着松平信定怒目而视,织田信广赶忙挡在中间——这可是战场上,由不得一直争吵。
“那依少主的意思,我们该提防哪里?”织田信广不安地听着马蹄声逐渐接近,隐隐可以看到马蹄尘在街巷里腾起。
“还没想好,我也不知道今川义元打得什么鬼算盘,反正眼前这个肯定是佯攻!不要理他!”织田信长倒是实在,可这番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听起来却如耍赖赌气一般。
于是,无论是织田信广还是松平信定等人,表面上虽然不敢忤逆织田信长的意思,但暗地里都悄悄示意自己的手下,趁苦思冥想的织田信长不注意,赶紧派兵进驻三支丸西北的几个街巷要道里,扎下长枪阵,同时赶紧搬出些房梁栅栏什么的当做拒马路障。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今川家的马廻众却迟迟没有发起冲击,众人都稍微有些不安。而就在这时,包括东松平军和今川军旗本镇西备在内的敌军也在冈崎城内的各个街巷里发动反击,让织田信广和松平信定等人根本腾不出时间去调整部署。
下一瞬,就只见今川义元的赤鸟马印忽然在三支丸东城的城墙上扬起。紧接着,就看到东城城墙上登上了一大队士兵,正沿着城墙快步向北城城墙扑去。北城城头留守的西松平军的士兵赶忙在东北城墙转角口列阵防御,可谁曾想那队士兵并不冲杀,反而是掏出铁炮开始射击。
这城墙上一干二净,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和掩体,站在队伍前面的西松平军就好像打靶一样被打倒,很快就被今川军夺下了转角。西松平军的武士们见势不妙,立刻带着部下开始反冲杀。可是由于他们正处于城墙转角处,站在东城城墙上的今川军铁炮手可以一刻不停地轮流装填走到墙边,打斜线射击北城城墙上的西松平军后续部队,逼得他们不得不躲在女墙后不得起身,连弓箭手在这火力压制下都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少数冲到最前方的西松平军的士兵很快就不得不面临后援截断、以少敌多的不利情形——而他们面对的武士们却各个刀法精湛,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摧毁了这次反击,继续向着北城城墙推进。
“是今川军的马廻众!”赤鸟马印、全员配备铁炮、各个身着轻甲、武艺高超——或早或晚,冈崎城内的织田军和西松平军很快就认出了这正是今川义元的马廻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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