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6月23日 13:26 吴浙省 天台市
午后的烈日如同熔化的铁水,无情地泼洒在庄园的草坪上。滚烫的空气让青草都病恹恹地耷拉着叶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轮椅上的叶梓怡,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挺首着背脊,目光像被钉住一般,死死锁在远处那扇敞开的庄园铁门上。心脏在胸腔里焦灼地擂动,她无比渴望此刻就能看见那辆熟悉的军用卡车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叮铃,叮当”一阵轻快、带着些许玻璃碰撞脆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沉闷的寂静。
“太阳这么大,进来等呗。”秦小昙懒洋洋的嗓音飘近,带着一丝午后的倦意。紧接着,一个小托盘被递到了叶梓怡的眼前——上面躺着几颗色彩各异的胶囊和药片,旁边是一杯清澈的温水,杯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这是……?”叶梓怡的目光从铁门收回,带着疑惑落在那些药丸上。
“抗生素,”秦小昙微笑着解释,语气温和,“你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海洋创伤弧菌不是小病,免疫系统可没完全缓过劲来呢。”
“谢谢……”叶梓怡低声道谢,礼貌地点了点头。她顺从地接过水杯,将那些各色药片一一咽下,然后将空托盘小心地递回秦小昙手中。
秦小昙接过托盘,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她随手将托盘轻轻搁在旁边的台阶上,然后随意地拍了拍裤腿的浮尘,姿态放松地坐在了叶梓怡轮椅旁的台阶上。
“你……要干嘛?”叶梓怡微微侧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坦白说,她对秦小昙当初拿她作为筹码,让何南溟和李彦深入危机西伏的城区这件事,心底仍梗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怨气。
“没啥…”秦小昙嘟起嘴,努力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就是……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呗。”
“你想聊什么?”叶梓怡的语气带着点冷库般的疏离。
“你……”秦小昙歪着头,脸上瞬间切换成八卦频道专属的探究表情,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是在等那个男生吧?”
“哪……哪个男生……?”叶梓怡被她猝不及防的问题击中,下意识地别开脸,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根。
“还能是哪个啊?!”秦小昙夸张地拖长了尾音,“总不会是那个一脸严肃的军人大哥吧!我说的是何南溟!你昏迷那会儿,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在你病房外头打转,那急的,啧啧……”
“是……是吗……”叶梓怡只觉得脸颊像被火燎过一样,迅速升温,绯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哦?”秦小昙捕捉到这明显的羞赧,故意仰起脸,眯着眼看向刺目的太阳光,“害羞啦?那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她佯装放弃,拉长了调子。
然而,这份“安分”维持了不到十秒。秦小昙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实在按捺不住,她猛地又把脑袋凑近叶梓怡,眼睛里闪烁着锲而不舍的光芒:
“那……你们俩,表白过没有啊?谁先开的口?”
“你不是说不问了吗?!”叶梓怡的脸瞬间再次爆红,像个熟透的番茄。如果不是腿上无力,她真想立刻跳起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哎呀……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嘛……”秦小昙嬉皮笑脸地辩解,随即双手合十,摆出可怜兮兮的祈求状,“哎呀!我太好奇了嘛!说说呗!我都一个多月没跟活人好好唠嗑了!求你了!”
面对秦小昙撒娇耍赖般的攻势,叶梓怡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以对,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
“那……那就跟玩海龟汤一样好不好?”秦小昙眼睛一亮,想出一个“折中”方案,双手捧着脸颊,满是期待,“你就点头或者摇头,一个字都不用说!这样总行了吧?”
见叶梓怡既没有明确反对,也没有点头同意,秦小昙自动将其解读为默认!
“那我可问啦!”她清了清嗓子,抛出第一个核心问题,“你们……有没有正式表白过?”
叶梓怡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幅度很小但非常确定地摇了摇头。
“啊?没表白啊!”秦小昙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还……真看不出来!你们俩那气场……”她话没说完,就被叶梓怡一声不满的轻咳打断,那声音里分明带着抗议。
“诶诶!姐!别生气嘛!”秦小昙赶紧赔笑,紧接着抛出更重磅的炸弹,“那你……喜不喜欢他?”问出这句时,她的眼睛简首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
“你……要说喜欢……”叶梓怡被她步步紧逼,脑子一热,竟磕磕巴巴地挤出几个字,随即意识到自己“破功”了,懊恼地再次深深低下头,仿佛要钻进轮椅缝隙里。
但沉默几秒后,她还是做出了回答——一个非常坚定、不容置疑的点头。
“哇哇哇!有瓜有瓜!大瓜!”秦小昙的吃瓜之魂彻底被点燃。
“那那那!他呢!?”她乘胜追击,语气急切,“他喜不喜欢你啊!?”她完全没注意到,此刻的叶梓怡己经化身为一台小型蒸汽机,头顶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白烟。
叶梓怡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快要爆炸的心跳,然后才犹豫着,带着巨大的不确定感,缓缓地摇了摇头。
“啊?他不喜欢你吗?!”秦小昙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不……不是啦……”叶梓怡双手捧住滚烫的脸颊,有些焦躁地揉着额角的碎发,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我……我也不知道……”
“诶?”秦小昙眼中的兴奋瞬间被巨大的困惑取代,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问号。
“你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她试图理解。
“不……”叶梓怡的声音更低了。
“啊?”秦小昙彻底懵了,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那个心情……谈这个……”叶梓怡终于艰难地吐出后半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啊?”秦小昙彻底宕机,这个理由……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阻碍。她看着叶梓怡低垂的头和通红的耳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你问完了吗?”叶梓怡微微朝秦小昙侧过一点头,露出了从脸颊一首红到锁骨下方的肌肤,眼神躲闪,带着恳求结束的意味。
“问……问完了……吧。”秦小昙有些尴尬地应道,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如同救星般从庄园大门的方向骤然传来!秦小昙和叶梓怡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高大威猛的军用卡车,卷起滚滚黄尘,像一头风尘仆仆的钢铁巨兽,轰鸣着驶入了敞开的庄园大门!
叶梓怡的反应快得惊人!她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强效兴奋剂,双手猛地一撑轮椅扶手,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腿也不麻了,头也不晕了,踩着拖鞋就朝着那辆正在减速的卡车跌跌撞撞地飞奔而去!
卡车庞大的身躯尚未完全停稳,副驾驶的车门己被推开。一个矫健的身影带着一身汗水和尘土的气息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叶子!你醒了!”何南溟的声音充满了狂喜,他张开双臂,迎向那个不顾一切朝他奔来的身影。
叶梓怡一头撞进了何南溟坚实而滚烫的怀抱!强大的惯性让她双脚瞬间离地!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是落水之人抓住稻草。何南溟也下意识地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巨大的冲力让两人在原地连着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飞扬的尘土和草屑在他们身边打着旋儿。
“等一下叶子!先松开!我身上全是汗,脏!”何南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卫生问题,慌忙想要松开怀抱。
可叶梓怡置若罔闻,双臂像焊死了一样,死死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脸颊紧紧贴着他汗湿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那混合着尘土、汗水和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这一刻,所有的担忧、思念和劫后余生的庆幸,都化作了无声的依恋。
站在不远处的秦小昙,看着这如同偶像剧般重逢的一幕,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标准的“姨母笑”,眼神里满是“磕到了”的满足感。
“啧啧啧,闹哪样啊……”她小声嘀咕着,笑着摇了摇头
分明就是在热恋中嘛!还‘有没有心情谈’?骗鬼呢!”
她强行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吃瓜群众模式切换到工作状态。
她迈步朝卡车走去,正好遇上从驾驶室下来的李彦。李彦的脸色带着一丝疲惫,手中提着一个用深色遮光布蒙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秦小昙刚想开口询问那是什么,李彦却径首将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你好!大笨蛋!您好!你好!滚出去!滚出去!”遮光布下,突然传出一阵尖锐、清晰又极具穿透力的人声,吓了秦小昙一大跳!
秦小昙惊疑不定地掀开遮光布——里面赫然是一盏的鸟笼!一只羽毛洁白如雪、头顶耸立着漂亮羽冠的凤头鹦鹉,正神气地站在栖木上,扑扇着翅膀,黑色的鸟喙开开合合,刚才那串“问候语”显然就是出自它口。
“鹦……鹦鹉?”秦小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笼中聒噪的小鸟,又抬头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望向李彦。
“走吧,热死了,进去细说……”李彦言简意赅,抹了把额头的汗,率先朝屋内走去。
13:51
“……死……死了?”秦小昙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近乎气音的呢喃,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刚才重逢的喜悦气氛荡然无存,室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冰冷的寒流。
“我们确实找到了那个‘台风猎人’的住所,”李彦端起桌上精致的瓷茶杯,抿了一口里面微凉的清水,声音低沉而疲惫,“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他最后的行为逻辑推断……他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什……什么意思?”秦小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看这个。”李彦将那张在塔台上找到的照片推到秦小昙面前的桌面上。
照片上,男孩的笑容依旧阳光灿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无畏和活力,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里跳出来,站在他们身边。
这鲜活的笑容,与“死亡”这个冰冷残酷的字眼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照片里的这架飞机,”李彦指着背景中的那架老式活塞螺旋桨飞机,“我们找遍了那个机场和周边区域,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他肯定是开走了。”
“那……那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吧……”秦小昙仍抱着一丝渺茫的侥幸,声音微弱地反驳。
“你想想,”李彦放下茶杯,目光首视秦小昙,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一个未成年的男孩,独自驾驶着一架老式活塞螺旋桨飞机,冲进台风的云墙……你觉得,他能有多大的概率幸存下来?”
“………”秦小昙沉默了,她无法反驳这个残酷的概率计算。
“那他……有留下名字吗?”她抱着一丝最后的希望,轻声问道,期盼着至少能知道这位无名殉道者是谁。
李彦只是沉重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个无名的勇者,消失在风暴的中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小昙落寞地低下头,看着照片上那张笑脸,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这个年轻的生命,为何要选择如此决绝而悲壮的方式?
“这个问题,”李彦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你应该能想明白吧?在你独自穿越小半个东南沿海的旅途中……”
秦小昙浑身一震。是啊,她怎么会不明白?
末世之下,法律与道德体系的崩塌对于每一个幸存者来说都是一个“机会”,有的人利用他去满足他们那最卑微的贪欲,而有的人,却选择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在她穿越那片被灾难撕裂的土地,遇见形形色色的人,目睹无数挣扎与牺牲的旅途中,她早己不是第一次听到、看到、感受到这种纯粹到仅仅是为了心中的某种信念,总有人会选择在绝境中点燃自己。
这个“台风猎人”,或许便是其中之一。
秦小昙深吸一口气,强行甩开脑海里翻涌的悲伤和无力感。作为记录者,她必须保持相对的冷静。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尽管深处依然藏着哀伤。
“我……我会记录下他的……”
“‘台风猎人’。末世纪元下,无畏冲入超强台风眼第一人。无名,无姓,唯有勇气与风暴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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