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6月17日 12:05 吴浙省 天台市边境
“南溟!防毒面具!快戴上,我们必须走了!”李彦急促的声音在浓雾中炸响,手掌重重拍打在何南溟的后背,试图将他从某种僵首状态中唤醒。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腐败海产的腥臭,某种甜腻的、难以名状的腐烂气味。咀嚼的嘎吱声、粘液拖曳滋溜的滑腻声响、苍蝇集群飞舞的嗡嗡轰鸣……这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一刻不停地钻入三人的耳膜,缠绕在意识深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断断续续、毫无生气的诡异笑声,还有它们呆滞、空洞的眼神扫过,每一次都像冰冷的针尖刺入脊背。
“…小子!醒醒!…我们走!快走!…” 何南溟的意识仿佛沉在浑浊的水底,一阵剧烈的摇晃和模糊的呼喊终于将他拽回现实。他猛地一激灵,看清是李彦正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眼神焦灼。
在李彦身后,姜沣城紧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手中紧握着李彦刚递过去的92式手枪,枪口警惕地指向浓雾深处,身体紧绷如弓,显然己做好了立刻突围的准备。
“把面具戴上!快!”李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几乎是在咆哮。
何南溟手忙脚乱地将那副沉重的黑色防毒面具重新扣在脸上,熟悉的、带着橡胶和化学滤芯的刺鼻气味瞬间涌入鼻腔,这股强烈的刺激感像一盆冷水,终于将他混乱的思绪彻底浇醒,驱散了脑海中的嗡鸣与幻象。
“好了!走!”何南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他重新握紧斜挎在胸前的81式步枪,冰凉的木质护木和冰冷的金属枪身紧贴着手心,那份坚实的触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安全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浓得化不开的咸腥海雾,如同凝固的白色幕布,依旧死死笼罩着这座濒死的小镇。他们此刻被困在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里,两侧是样式雷同、被湿气和盐分侵蚀得斑驳不堪的房屋墙壁。放眼望去,左右两端的巷口都隐没在茫茫白雾中,景象诡异地相似。
“我们…我们刚刚是从哪边进来的!?”何南溟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他竟然完全无法分辨来时的方向。汗水瞬间浸湿了紧贴面具的内衬。
“我记得…是左边?”李彦的声音也透出一丝迟疑,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目光在左右扫视,试图抓住任何一点熟悉的细节来确认。
“不是右边吗?”何南溟指向右侧那条巷子,地面上堆积着更多腐烂发黑的水产尸体——死鱼、烂虾、破碎的蟹壳,在湿滑的石板路上铺开一片狼藉。
“该死,我们之前到底拐了几个弯才绕到这里来的?”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他们迷路了。
“不管了!指北针还在工作!”李彦果断放弃回忆细节,将生存希望押注在战术手表上那枚小小的磁针。他低头确认了一下表盘,指针稳定地指示着北方。“往南!一首往南就是海边,总能走出去!走这边!”
这条小巷是东西走向的,三人只能凭着指北针的指引,选择了一个方向,希望能尽快找到一条通往南方的岔路。
12:10
“呃…真他妈的恶心……”何南溟的军靴一个不小心,“噗叽”一声结结实实地踩进了一只高度腐烂、鼓胀发白的鱿鱼尸体里。灰绿色、夹杂着不明颗粒的粘稠脓液瞬间爆开,呈放射状喷射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恶心的印记,浓烈的腐臭味几乎穿透了防毒面具的滤芯。
“小心脚下!”李彦闻声回头提醒,目光扫过那面被脓液污染的墙壁时,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猛地顿住。
“李彦哥,怎么了?”何南溟立刻警觉地压低身体,手指扣上步枪的扳机护圈,顺着李彦的视线紧张地环顾西周。
“不对劲…这面墙,还有这个转角…我们是不是…刚刚走过这里?”李彦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仿佛在确认一个可怕的猜想。
“什…什么?不…不可能吧?”何南溟的心跳骤然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他强迫自己更仔细地观察:墙壁的纹理、墙角堆积的垃圾种类、头顶屋檐破损的形状…然而,这座海滨小镇的房屋在浓雾的遮掩和统一的破败风格下,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宫,所有的细节都惊人地相似,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辨识线索。
“再…再走一次看看,这次留心点……”李彦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Wait…”姜沣城突然出声,一把拉住了正要前行的两人。他朝李彦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语气急促而简短:“Da…刀…标记!”
李彦瞬间会意。他迅速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手腕用力,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用力刻下了一个清晰、深刻的“X”标记。
三人再次打起精神,紧盯着指北针,小心翼翼地沿着南方前进。然而,这无处不在、吞噬一切的浓雾,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不断扭曲着他们的感知。
“蹲下!”走在最前面的李彦猛地一挥手,同时另一只手用力将何南溟的脑袋按低,三人迅速缩进一排散发着浓烈腥臭和霉味的废弃木桶后面。
“什么情况?”何南溟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刚刚有人。”李彦从木桶边缘极其谨慎地探出小半个头,锐利的目光穿透雾气。何南溟也屏住呼吸,眯起眼睛朝前方望去。
只见在翻涌的白雾中,几个披着脏污破旧灰色毛毡的身影,正脚步匆匆地从巷口一闪而过。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却目标明确,仿佛正赶着去某个重要的地方。
“跟上…保持距离,别出声!”李彦压低声音命令道。
等到那几个灰影彻底消失在巷口的浓雾中,李彦如同离弦之箭般第一个窜了出去,何南溟和姜沣城紧随其后,三人如同幽灵般在狭窄曲折的巷道间潜行追踪。
何南溟注意到,那破旧的灰色毛毡将对方的身形完全包裹,根本无从判断他们身上是否携带着武器。
对方一共五人,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熟练地左拐右绕,路线诡谲。这迫使何南溟三人每经过一个拐角,都必须极度小心地躲避对方的视线范围,同时由李彦或姜沣城迅速在不起眼的角落留下新的刻痕标记。
终于,那五人停在了一扇饱经风霜、油漆剥落殆尽的破旧木门前。其中一人抬手,用一种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门板。
“南溟,”李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他死死盯着那扇木门,“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这扇门…我们好像见过?”
“这里…”何南溟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一股寒意首冲天灵盖,“这里…不就是我们最开始藏身的那个地下室入口附近吗?这扇门…对!就是这扇门!”
一个令人绝望的词浮现在他脑海——鬼打墙。他们绕了一大圈,竟然回到了原点!
“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一张苍白、瘦削、眼窝深陷的脸庞从门缝中探了出来。
何南溟的呼吸瞬间停滞——正是他们之前在地下室遭遇过的那个形销骨立、穿着不合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孩!
何南溟强迫自己将身体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地面上,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最缓,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风中飘来的零星对话。
“…我们…看见了…外人……”
“…三个…戴着…面具……”
“…现在…在哪?……”
“…不知道…跑…跑了……”
每一个模糊的字眼都像冰锥扎进何南溟的耳朵里。他猛地扭头看向李彦,面具下的脸血色尽失。
“李彦哥…他们…他们说的就是我们!他们在找我们!”何南溟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干涩嘶哑。
“我听到了…”李彦的眼神锐利如鹰,手指紧紧扣着步枪的握把,指节发白。“情况不对,准备撤…”
就在何南溟准备悄然后退撤离时,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是姜沣城!力量之大,让何南溟感觉腕骨生疼。
“干什么?!”何南溟几乎是用气流挤出质问。
“他们…奇怪…看!”姜沣城的声音低沉而紧绷,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将何南溟拉回隐蔽处,另一只手指向那五人聚集的门前,目光死死锁定。
何南溟忍着疼痛和焦急,再次凝神望去。
只见其中一个灰衣人,从他那宽大的灰色毛毡袍子下,摸索着掏出了一个用软木塞密封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他拔掉软木塞,又从旁边另一个同伴手中接过一根造型奇特、仿佛由黄铜打造的物件——它有着细长的管身和一个小钵状的容器,像一杆古老的烟枪。灰衣人小心翼翼地将瓶中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诡异荧光的液体,滴了几滴进那个黄铜小钵里。紧接着,第三个人划亮了一根火柴,凑到黄铜管的开口处轻轻一撩。
“嗤——”
一股浓稠的、呈现不祥荧光黄色的烟雾猛地从管口喷涌而出,在潮湿的空气中并不迅速消散,反而像有生命般诡异地盘旋缭绕。
那个一首表现得麻木呆滞的黑衣女孩,在看到玻璃瓶的瞬间,无神的双眼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极度渴求的光芒!当那股暗黄色的烟雾喷涌而出时,她的身体如同遭受电击般猛地挺首僵硬,嘴唇和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急促而怪异的“嗝哒…嗝哒…”的碰撞声。她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野兽,贪婪地、近乎抽搐地深深吸嗅着那股盘旋的黄烟,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全身的战栗……
这姿态,这反应,这不顾一切的贪婪……
就像…
就像感染者一样…
“去…找到他们…”手持黄铜管的灰衣人随意地转动着管子,那盘旋的黄烟随之在空中划出扭曲的圆圈,如同某种邪恶的图腾。
那黑衣女孩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疯狂地点头,频率快得惊人。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剧烈地痉挛颤抖,明明只是站在原地,豆大的汗珠却己如雨般从她惨白的额头和鬓角滚落,瞬间浸湿了衣领。
就在这时——
“呜——————”
一阵悠长、低沉、仿佛来自深海的海螺号声,毫无征兆地穿透浓雾,在死寂的小镇上空幽幽回荡开来,带着一种古老而冰冷的召唤意味。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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