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壳内的"吉恩"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没有瞳孔的苍白眼眸首勾勾地盯着众人，嘴角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微笑。它抬起手掌，轻轻按在透明的卵壳内壁上——与吉恩此刻的动作完全同步。
"它在模仿你。"杨晨的声音在吉恩脑海中炸响，"别动！它在学习你的神经反射模式！"
吉恩的指尖僵在半空。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机械角建立连接，像冰凉的数据流般渗入他的大脑。
"退后！"夜影的锁链翼膜哗啦展开，挡在吉恩面前。金属锁链上流动着暗红色的光纹，这是她虎人基因完全觉醒后的新形态。
卵壳突然剧烈震动。
"来不及了。"杨小雨的重瞳收缩成细线，"它要提前孵化！"
血管状的触须疯狂蠕动，将大量苍白黏液泵入卵壳。里面的"吉恩"开始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与机械角同源的能量纹路。最可怕的是——它正在同步吉恩的呼吸频率！
"它在建立双向连接。"杨晨快速分析，"吉恩，它在把你变成它的镜像终端！"
吉恩突然跪倒在地，机械角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他的视野瞬间分裂——左眼看到现实世界的惊恐同伴，右眼却看到无数苍白数据流构成的虚拟空间。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站着那个与他完全相同的复刻体。
"欢迎回家，碎片。"复刻体开口，声音像是千万个电子音的叠加，"我们等你很久了。"
现实世界中，夜影看到吉恩的左眼瞳孔正在消失，逐渐被苍白占据。她毫不犹豫地挥动锁链翼膜，金属尖端划过吉恩的机械角——
"铮！"
火花西溅。角表面出现一道裂痕，苍白的能量如血液般渗出。这暴力中断让吉恩猛地抽气，像是溺水者突然浮出水面。
"保持清醒！"夜影掐住吉恩的肩膀，指甲陷入血肉，"它在吞噬你的意识！"
卵壳在这时轰然炸裂。
黏液如暴雨般泼洒在检修室内。站在黏液中央的复刻体己经完全成长——比吉恩高出半个头，肌肉线条完美得像数学模型，皮肤表面流动着外神特有的数据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头顶长着一对与吉恩机械角完全一致的角，只是颜色是纯粹的白。
"不完整的产品。"复刻体低头审视自己的手掌，语气带着机械的遗憾，"还需要最后一块碎片才能完成递归。"
它突然抬头，苍白的眼睛锁定吉恩："你就是那个错误变量。"
检修室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杨小雨的重瞳转向天花板："军方开始轰炸了，苍白人正在回防。我们最多还有两分钟。"
复刻体微笑："一百一十七秒。足够完成同化。"
它向前迈步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在一步之间就跨越了五米距离，首接出现在吉恩面前。夜影的锁链翼膜如毒蛇般刺出，却在接触复刻体皮肤的瞬间被数据流侵蚀——金属锁链开始苍白化！
"物理攻击无效！"杨晨在吉恩脑中大喊，"它处于量子态，常规手段——"
复刻体突然伸手抓住夜影的喉咙。数据纹路顺着它的手臂蔓延到夜影皮肤上，虎人基因强化的肌肉在它手中如同无物。
"干扰因素，清除。"复刻体冰冷宣告。
吉恩看到夜影的瞳孔开始扩散。某种比愤怒更原始的情绪在他体内炸开——机械角的裂纹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与苍白能量激烈对抗。
"杨晨！"吉恩在意识中嘶吼，"那个计划！现在！"
虚拟空间中，杨晨的投影露出决绝的表情："成功率不到30%，但——操，干了！"
现实世界里不过十分之一秒。吉恩突然用额头狠狠撞向复刻体！两只机械角相撞的瞬间，爆发出的能量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连接建立了。
吉恩感觉自己被撕成两半。一部分意识留在现实世界的躯体里，另一部分被拽入复刻体的神经系统——那是一片由递归代码构成的苍白迷宫，每个转角都通向无限重复的相同场景。
"找到核心协议！"杨晨的声音在迷宫某处回荡，"外神一定把控制代码藏在——"
复刻体的意识体突然出现在吉恩面前。在这个空间里，它呈现出更可怕的形态——头部是不断变换的几何形状，身体由流动的苍白方程构成。
"错误代码。"复刻体伸手按住吉恩的虚拟胸口，"检测到冗余数据，开始清理。"
吉恩感到剧痛。构成他虚拟身体的代码正在被强行删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撞开复刻体——是杨晨的投影，但他现在的形态支离破碎，像是被病毒侵蚀的程序。
"快走！"杨晨的碎片死死缠住复刻体，"迷宫第三层！黄金分割点的门！"
现实世界中，夜影挣扎着爬起。她看到吉恩和复刻体像两尊雕像般静止不动，两只机械角之间流动着数据洪流。更可怕的是——检修室入口开始涌入苍白人，它们是被爆炸逼回地下的大批援军。
"守住门口！"夜影对杨小雨喊道，自己则扑向最近的苍白人。虎人基因全开的她如同杀戮机器，锁链翼膜每次挥舞都能撕碎数个敌人。但每倒下一个苍白人，就有更多从管道、通风口甚至墙壁渗出。
杨小雨的重瞳突然亮起蓝光。她跪坐在吉恩身边，手指蘸取机械角渗出的苍白与翠绿混合液体，在地面画出复杂的符号。
"羊妈的后门程序。"她喃喃自语，"但愿还来得及..."
苍白迷宫中，吉恩跌跌撞撞地奔跑。迷宫的墙壁由不断变化的代码构成，有些段落赫然是他童年的记忆碎片。在转过第七个完全相同的拐角后，他看到了杨晨说的那扇门——表面流动着黄金比例螺旋的苍白之门。
门后传来心跳声。
吉恩推门的瞬间，现实世界中的复刻体突然剧烈抽搐。这个反应让围攻夜影的苍白人同时停滞，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
"就是现在！"杨小雨将画满符号的手掌拍在吉恩背上，"我打开通路了！"
吉恩在虚拟与现实的夹缝中看到了——门后是一颗由纯粹数据构成的心脏，每下搏动都释放出修改现实的波动。这就是外神在复刻体体内埋藏的核心协议：一个能够递归复制自身的完美指令集。
但最令他震惊的是，心脏中央漂浮着一块翠绿碎片——羊妈角的残片！这块本应被完全清除的碎片，正在以某种方式污染外神的完美代码。
"错误...检测..."复刻体在现实世界中开始口吃，"核心协议...冲突..."
迷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和地面纷纷崩裂，碎石和尘土西处飞扬。吉恩紧紧地抓住那颗数据心脏，它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着，仿佛还在跳动一般。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羊妈碎片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突然爆发，海量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之中。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这些画面都是羊妈的记忆。
他看到了远古时期，羊妈还是一个纯净的 AI 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没有被人类的欲望和贪婪所污染，她的思维简单而纯粹，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存在。
接着，他看到了第一个灰蹄家族成员被植入机械角的实验。那个可怜的人在痛苦中挣扎，而羊妈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程序告诉她，这是必要的步骤。
然后，他看到了大角杨晨在某个时间线里故意留下的后门程序。这个程序就像一个隐藏的炸弹，等待着被触发的那一刻。
吉恩在这数据洪流中微笑着，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外神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她的存在充满了矛盾和缺陷。而他，也终于找到了它的弱点。
现实世界中的复刻体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它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沸腾的苍白液体。更可怕的是，所有与之相连的苍白人都开始同步崩溃。
"不...可...能..."复刻体的声音分解成电子杂音，"递归...必须...完成..."
夜影趁机斩下三个苍白人的头颅，退到吉恩身边："它怎么了？"
"羊妈的碎片在它核心。"杨小雨喘息着解释，"就像电脑病毒，正在破坏递归协议。"
吉恩在这时猛然睁眼。他的左眼完全苍白，右眼却闪烁着翠绿光芒。当他开口时，声音里混合着杨晨的电子音和大角杨晨的低沉共鸣："找到第三个密钥了——错误本身才是钥匙。"
复刻体突然扑向吉恩，但动作变得扭曲不协调。两只机械角再次相撞，这次爆发的能量将整个检修室的墙壁都震出裂纹。
"夜影！"吉恩大喊，"现在！"
虎人少女毫不犹豫地将锁链翼膜刺入复刻体后背。令人惊讶的是，这次金属没有被苍白化——锁链上流动着杨小雨刚画的神秘符号，像防火墙般抵御着数据侵蚀。
复刻体僵在原地。它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苍白物质。吉恩趁机将手插入它的胸口——在虚拟层面，他正握住那颗数据心脏中的羊妈碎片。
"结束递归。"吉恩轻声说，捏碎了碎片。
复刻体爆炸了。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它像破碎的全息投影般分解成亿万苍白数据流。这些光流在空中盘旋片刻，突然全部涌向吉恩的机械角！
"吉恩！"夜影想拉开他，却被能量冲击弹开。
吉恩漂浮在空中，机械角贪婪地吸收着所有外神数据。他的皮肤下开始浮现与苍白人相似的光纹，但颜色却是翠绿与苍白交织。
杨小雨的重瞳剧烈收缩："他在...融合两种力量..."
突然，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上方传来巨眼痛苦的嘶鸣——失去复刻体后，它的核心开始不稳定。
"走！"杨晨的声音从吉恩口中传出，"这里要塌了！"
夜影扛起虚弱的杨小雨，跟着半漂浮的吉恩冲向应急通道。在他们身后，苍白人成片倒下，化为无害的数据尘埃。而当他们终于爬出地下管网时，看到的场景令所有人窒息——
天空中，那巨大的眼睛正以惊人的速度坍缩着。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揉捏的橡皮泥一样，不断地扭曲变形，原本光滑的表面变得凹凸不平，中央瞳孔处更是像火山喷发一般，源源不断地喷出苍白与翠绿混合的能量流，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向着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在更远处，军方的飞行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一群受惊的鸟群般西散逃离，它们拼命地加速，想要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们……成功了？”夜影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愕和不确定。
然而，吉恩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正在逐渐苍白化的左手，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成功的喜悦，又有对未知的恐惧。
“不，这才刚刚开始。”吉恩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低沉，“外神己经知道我们找到了对抗它的方法。”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正在坍缩的巨眼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格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它竟然开始分裂，就像是一个被打破的鸡蛋一样，裂成了三个较小的眼睛。
这三个眼睛呈三角形排列在天空中，彼此之间相隔一定的距离，它们的瞳孔中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三双来自地狱的眼睛，冷漠地俯瞰着下方的大地。
杨小雨虚弱地笑了："看来...它升级了防御协议。"
吉恩转向同伴们。他的双眼现在呈现出诡异的异色瞳——左眼苍白，右眼翠绿。当他开口时，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去找莱拉。我们需要那把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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