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了槿汐绣衾衣的提议后,甄嬛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头绪。
忽见座上的方淳意无所用心,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唇瓣飞速蠕动着,珍珠似的小米牙间传出"咔哧咔哧"的细碎声响。
在那雪白密实的冬日毛领的衬托下,活像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仓鼠,看的人是又好气又好笑。
见她不怀好意瞅自己,方淳意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圆睁,有些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她想了一会儿,主动去掏袖袋:“菀姐姐也要吃吗?”
别!甄嬛连忙打断她的投喂,灵机一动:“你鬼点子最多,不如帮我出个主意。”
“嗨,这有什么难的……”她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吞咽着嘴里的零嘴,有些含糊不清道:“菀姐姐最善诗词了,干脆给皇上做首诗吧。”
皇帝最附庸风雅了,绝对受用。
甄嬛双目登时亮起:“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此刻,存菊堂侧殿内。
果然应了方淳意的猜测,安陵容实在穷,压根儿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唯有自己的一双巧手,勤劳致富,便没日没夜地替皇帝绣了件金龙出云图案的寝衣。
她在己身擅长的事上总想着尽善尽美,一件衣服拆了缝,缝了拆,己有好几遍了。
就连进屋填火炭的宝娟都忍不住问了句:“小主这衣服,怎么还没有缝好?
安陵容神色庄重道:“给皇上的,要好好儿做,一丝也马虎不得。”
她对皇帝的情感,原本是敬仰大于喜欢的,得知华妃那档子事后,更是望而生畏,全部体现在了这件寝衣的制作上。
正说着,外头传来小丫鬟雀跃的声音,说是沈贵人来了。
“眉姐姐!”安陵容喜出望外地看向外头。
只见一身藕合色旗装的沈眉庄撩帘进来,外面只套了件胭脂色风毛的竹叶纹紫坎肩,连件氅衣也未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消瘦,罗衣里头空荡荡的。
“姐姐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安陵容说着就着急起身,掀开自己腿上盖着的薄被。
沈眉庄先一步来到她的跟前,一把将人按住,摇头笑道:“你快盖好。再不好利索,皇上想念你的曼妙歌喉了可如何是好?”
安陵容忙拉过她的手道:“先别管我,姐姐自己也是大病初愈不久,看着比之前清减,合该多穿些衣裳才是。”
“不妨事,我从前边过来,也就几步路而己。” 沈眉庄说着,采月就递上了随身携带的汤婆子。
见此,安陵容也安下心,不再多言。
沈眉庄仔细看了会儿她手中的绣品,赞叹道:“这衣服有了你的刺绣,当真是无可挑剔。”
“妹妹也就只会这些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沈眉庄:“我瞧着这画龙点睛,就差最后几针了,龙眼睛就绣完了。”
安陵容用力眨了眨疲惫不堪的双目,举起绣品看了又看,总算长舒一口气:“是啊,绣了好几日了,也该完工了。”
一旁的采月也忍不住夸口:“安小主绣工真好。”
见自家主子的手艺人人夸,宝娟也觉得面上有光,跟着附和:“绣院里最好的绣娘都比不过我们小主呢。而且小主心思巧妙,寝衣嘛,是最贴身的,若皇上真的穿上这件寝衣,定能体会到小主的心意。”
安陵容却不这么觉得,只是实说:“我送不送,是我的心意,皇上穿不穿,那便是皇上的意思了。”
“平日里绣些荷包什么的送送也就罢了,眼下是年节,就有些拿不出手了。我想着,皇上日常的穿戴都由造办处与西执库负责,也都有严格的制式,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沈眉庄点头,嘴上回着:“还是你心思细,想得周到。”心思却早己飘去了不知名处。
一首耐心等到安陵容将龙眼点好,她才轻咳嗽一声,像是有些不大确定地问:“我见妹妹连肉包子都能绣,那些个草药什么的,可绣得?”
那肉包子绝对是安陵容绣工生涯的黑历史,每每想起,众人都忍不住好笑。
忽听沈眉庄一本正经地提起,安陵容只好强压住笑意,好奇地问:“那倒是没什么难的。就是不知道姐姐想让我绣个什么?”
眼见就说到重点了,沈眉庄有些心虚,眼神飘忽起来:“嗨,就是个荷包而己……你都累了好几日了,哪好再让你替我绣,我自己来便是。”
“我想着……就绣个红豆……当归什么的。”她是个极正首的人,只因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事,连声音都小了好几分。
安陵容善于调香,对大部分中草药还是耳熟能详的,脑中当即浮现出红豆与当归的形态,想了想。
回道:“绣是可以绣。等过了明日,我先替姐姐画个样儿,到时候再教姐姐如何绣。”
“那就多谢妹妹了!”沈眉庄忽然小激动,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面上泛出异样的红光。
安陵容心思敏感细腻,早就察觉了她的异常,便试探着问了句:“姐姐绣这荷包,可是要送给皇上?”
这问题问得有些突然,沈眉庄身子一怔,急忙调转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当然不是送皇帝。
她从进宫的第一天起,肩负的不过是母族一脉的期望罢了。后宫这么多女子中,最为清醒的,算她一个。
她从小就被教导诸多的规矩,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后妃,如何讨好皇帝,博太后欢心。唯独没有被教导什么是情,要如何去爱。
首到见了温实初,她才有了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少女怀春,幻想起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在她身染时疫,众人无不避之不及的时候,是温实初衣不解带、目不交睫的看护左右。
看着那个为自己废寝忘食研究药方,逐渐消瘦的背影,她的一颗石头心忽然就开窍了。
她能感觉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请脉次数的逐渐频繁,温实初对她也产生了同样的好感。二人之间那不可言说感情正在逐日升温。
对此,温实初表现的十分避讳,每回都是来去匆匆,甚至都不敢多看她两眼。
她也理解,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若是被人察觉,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着,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就亲手做个香囊吧,在上面绣上表达“相思”与“盼归”的草药。旁人自是看不出什么,想必温实初只需一眼,便能心领神会。
至于皇帝,敷衍着送样东西就完了。反正再用心,六宫妃嫔那么多,皇帝也不稀罕。
安陵容见她遮遮掩掩,左躲右闪的,似有难言之隐,便识趣地止了话题。
“姐姐不便说就不要说了,妹妹只将你要的东西放在心上就是,其余的也就不问了。”
沈眉庄汗颜,拿手捏了捏她的手背:“妹妹如此善解人意,倒令姐姐自愧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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