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对镜整肃姿态,露出正经高贵位份主子的气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宫门,上了翟凤玉路车。
方淳意一路目送完,这才急匆匆返回自己屋中,认真地梳妆打扮起来。
正式的册封典礼后,皇帝通常会赐宴。更不必说今日一个封妃,一个是最受重视的菀贵人大着肚子封嫔。
皇帝早早就通传了阖宫,册封礼后,会在养心殿设内廷宴。皇室成员皆要参与,虽是家礼规模,却办得格外隆重。
皇后如今事多心烦,总不好让册封礼主角之一的敬妃亲自忙上忙下吧,所以沈眉庄就得多担待,这几日忙的是晕头转向、脚不沾地,也没空来碎玉轩说话。
安陵容那边则忙于应承皇帝,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她本就有些弱柳扶风,连日的折腾,连补药都喝上了。
姐妹西个几日未能合体,到了内廷宴上见了彼此,份外的兴奋,互相敬酒敬个没完,压根儿就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敬妃素来人缘好,欣贵人几个对她也是恭贺不断。
唯有华妃依旧未曾出山,派曹代表多敬几杯酒,自示自罚。
于是席间就连净出幺蛾子的曹贵人也一改往日的阴阳与使坏,好话说个没完。
皇帝见众人高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跟皇后两个远远看着,皆是满脸家庭和谐、顺心如意的姨母笑。
宴会散后,方淳意还觉得不过瘾,拉着沈眉庄与安陵容就往碎玉轩走。
“眉姐姐与陵容姐姐好几日没来了,淳儿想念的紧,今日就别回去了,宿在我宫中吧。”
素来沉着的甄嬛双目微亮,也道说这个主意好。
沈眉庄脚下有些虚浮,红着一张老脸就凑到甄嬛耳边:“嬛儿今日最大,都听你的。”
“要不咱们今日就玩叶子戏可好?”安陵容也有些雀跃起来。
【注:明清时期流行“叶子戏”,类似今天的扑克牌,玩法多样,闺中女子常以此消磨时光。】
“好好好,叶子戏!”方淳意一听更来劲了,脚下走的虎虎生风。
很快就来到了最前头,不住地回头催促:“陵容姐姐,你快点,就你最慢了。”
说着,她半只脚就跨进了碎玉轩。
安陵容好笑,不得以跑上两步,结果却喘得跟个什么似的。
沈眉庄忍不住坏笑着打趣:“我瞧着,陵容的腰身是越发的纤细了,走起路来姿态柔美轻盈,嬛嬛一袅楚宫腰,反倒像是说她了。”
“眉姐姐这话,该打!”安陵容红了脸,看向甄嬛。
方淳意遥遥听得这话,心中咯噔一下,登时反伸出脑袋打量起安陵容来。
安陵容近日虽得宠,仍只穿了一袭素淡的绿色袍子,随着人越走越近,才能留意到衣上浮着的极浅的青花旋纹。
发饰亦是再简单不过的螺髻,最显眼的也不过就是一枚镶暗绿山玉的平花金钗,余下零星的银箔珠花,越发显得像个弱不经风的柔柳。
等三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她再忍不住,脱口而出:“陵容姐姐,你不会是用了肌息丸吧?”
“肌息丸?”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齐刷刷地看像安陵容。
这息肌丸名声实在太大,但凡读过些史书的都有耳闻。
相传其基本成分是麝香,塞至肚脐,可融化到人体之内,不仅有催情之效,还能使人肌肤胜雪,双眸似星。汉室的赵飞燕姐妹就曾对此药甚为依赖。
甄嬛脸色变了几变,道:“今日我闻着皇上身上,是比往日要香甜不少。”
这话虽未首接点明什么,却也加重了刚才的疑惑。
安陵容连啐了好几口,急得首跺脚:“淳儿你个口无遮拦的!”
“还有两位姐姐,你们跟着她瞎想什么呢?!我好好的,干嘛要用那东西,是嫌自己命长吗?”
她说完,气呼呼地晾开众人,自己猫着腰先进屋去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沈眉庄与甄嬛皆是一副:你看吧,都是你惹的祸的表情。
方淳意挠头,满脸歉意的笑:“嘿嘿,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转身也跟着进去,哀嚎声声:“陵容姐姐,我错了!!!”
紧接着,沈眉庄就凑到甄嬛耳边,悄悄说了前些日子她们研制鹅梨帐中香以及依兰花的事。
甄嬛扬眉,总算解惑了。
却不得不在心中默默捂脸:陵容但凡对皇帝有一毛钱的情感,出手也不能如此干脆利落。自己的这些个姐妹都够狠,牛批啊!
沈眉庄则扯着一边的嘴角,眼底是似笑非笑的危险,显然也是赞同的。
甄嬛很快被扶到榻上休憩,沈眉庄一边叫人摆牌桌,一边欣赏方淳意的花式哄姐。
安陵容本想装一装,结果沈眉庄与甄嬛嗑着瓜子,笑嘻嘻围观,搞得她瞬间就失守。
掐了方淳意几下后,也就作罢了。
方淳意这才一本正紧道:“姐姐们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其他的都是虚的,顺势而为即可。莫要为了任何事任何人,让自身受到不值当的伤害。”
此话过于正紧,使得屋内齐齐默了几秒。
片刻后,沈眉庄第一个赞同:“淳儿说的极是!”
“我久病沉疴,痛楚与孤寂日夜相侵,方悟得先贤所言 ‘良田万顷,不过日食一升;广厦千间,无非夜眠八尺’的真谛。我们姐妹与各自在乎之人皆能安好,便是最大的福分。”
安陵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松弛,仿佛被拨开了重重云雾,有云淡风轻的清明。
想了想,亦有感而发:“是啊。人之所需,不过身心皆安,若求盈满,反倒成了桎梏。”
甄嬛欣慰点着头,正待总结发言,就听方淳意坏坏一笑。
“听闻最近,金玉绫罗、各色玩器如流水般不断往存菊堂送。陵容姐姐就算搬得不手软,宫里也放不下呀。正好我们要玩叶子戏,不如叫人取了这些身外之物来做赌注,让我们赢上几件。”
“好啊,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安陵容咯咯笑,挑衅起来:“宝娟,你这就回去挑些最好的来,我倒要看看两位姐姐与淳儿妹妹能不能将我的好东西嬴走。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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