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李阳的意识挤压得支离破碎。他感觉自己在下坠，耳边回荡着青铜编钟的嗡鸣，那声音不再是清脆的金属碰撞，而是某种低沉的、近乎人类呻吟的震颤。他的左眼灼烧般疼痛，视野里残留着那扇青铜巨门的虚影，门缝里渗出的白光像无数细小的针，刺入他的大脑。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立方体里。
西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纹，纹路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天花板离地至少十米，中央悬挂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却不是火焰，而是一团悬浮的、不断扭曲变形的血珠。李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咒纹，与墙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幻觉？”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真实得令人窒息。
“不是幻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阳猛地转身，看到王虎站在三米外，军刀插在地上，双手抱胸。他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人类的轮廓，而是一团扭曲的、不断蠕动的青铜触须。
“这是哪儿？”李阳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门里。”王虎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或者说，是‘门’的胃。”
李阳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昏迷前王虎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妹妹从来就不是生病...她本来就是‘门’的一部分。”
“李月在哪儿？”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王虎的衣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王虎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竖瞳盯着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青铜墙面的某处。李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墙上的咒纹正在蠕动，像活物一样重组，最终拼凑出一张人脸。
李月的脸。
她的眼睛紧闭，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咒纹像血管一样爬满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李阳扑到墙前，手掌贴上冰冷的青铜，触碰到她脸的瞬间，墙面突然变得透明——
他看到李月漂浮在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舱内注满青铜色的液体，她的身体被无数细小的青铜丝缠绕，像提线木偶一样悬吊着。舱外的电子屏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215号实验体，同步率99%”
“实验体？”李阳的声音颤抖，“谁在拿她做实验？！”
王虎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青铜袖扣，正是他在展厅里握在手里的那枚。袖扣表面的纹路与墙上的咒纹完全一致，他轻轻一按，袖扣裂开，露出里面的一小块芯片。
“三年前，警队接到一个匿名举报，说有人在走私西周青铜器。”王虎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背诵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我们突袭仓库的时候，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文物……而是活体容器。”
“活体……容器？”
“嗯。”王虎的竖瞳收缩了一下，“青铜器里封着人。”
李阳的胃部一阵痉挛，他想起展厅里那些悬浮的青铜虫，想起它们腹部的咒纹——那根本不是古代符号，而是某种……编码？
“仓库里有一口鼎，鼎腹刻着和这里一样的咒纹。”王虎继续道，“我们靠近的时候，鼎突然裂开，里面爬出一个人……不，那东西只是披着人皮。”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它杀了所有人，除了我。”
李阳猛地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王虎站在燃烧的仓库前，胸前警号215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215是你的警号？”
“不。”王虎摇头，“是实验编号。”
墙上的李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和李阳的左眼一模一样。她的嘴唇终于动了，声音却不是从墙面传来，而是首接炸响在李阳的脑海里——
“哥哥，救我。”
下一秒，整个青铜立方体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青铜灯轰然坠落，血珠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青铜虫，朝李阳和王虎扑来！
第32章 青铜囚笼（第二部分）
青铜虫群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翅膀震颤的嗡鸣声瞬间填满整个空间。李阳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却见王虎猛地将军刀横劈，刀刃划出一道冷光，几只青铜虫被斩成两截，落地时竟像真正的昆虫一样抽搐着，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别被它们碰到皮肤！”王虎低吼一声，拽着李阳往墙角退去。
李阳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青铜墙，咒纹在他的皮肤下隐隐发烫。他死死盯着那些盘旋的虫群，发现它们并非盲目攻击，而是像被某种信号指引，始终围绕着中央那盏破碎的青铜灯打转。灯座下方，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汇聚，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它们在等什么……”李阳喃喃自语。
话音刚落，漩涡中心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五指修长，皮肤下同样爬满咒纹，指甲却是青铜色的，尖锐得像刀片。它扒住地面，用力一撑——
一个人影从血泊中爬了出来。
李阳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个年轻女人，穿着残破的白色实验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的身体瘦得近乎畸形，肋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像被高温熔化的蜡。
“215号实验体的早期版本。”王虎的声音冷得像冰，“失败品。”
无面女缓缓转向他们，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她的胸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青铜丝从体内喷涌而出，像毒蛇般朝两人激射而来！
李阳猛地推开王虎，自己却被一根青铜丝缠住左臂。剧痛瞬间炸开，他感觉那东西正顺着血管往体内钻，皮肤下的咒纹疯狂闪烁，左眼视野骤然变成血红色。混乱中，他听到王虎的吼声：“用你的眼睛！它能干扰青铜虫的——”
声音戛然而止。
李阳转头看去，只见王虎的胸口被三根青铜丝贯穿，暗红的血顺着丝线滴落。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记住……”王虎的嘴唇蠕动着，“门想要的是……”
无面女猛地收紧青铜丝，王虎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扯成两截。
“王虎！”李阳的嘶吼在空间里回荡。
左臂的青铜丝突然僵住了。
李阳低头，发现自己的左眼视野里，那些咒纹正以惊人的速度重组，最终在视网膜上凝成一行字：
“同步率100%，权限解锁。”
缠住他的青铜丝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无面女也停止了动作，歪着头“看”向他。李阳的左眼灼痛难忍，但某种陌生的信息流正疯狂涌入大脑——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玻璃舱前记录数据；李月被固定在手术台上，额头贴着电极片；青铜巨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门缝里渗出粘稠的、活物般的阴影……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一张金属桌上，上面摆着一份泛黄的文件，标题赫然是：
“215号实验体：门之匙适应性测试报告”
文件右下角盖着血红的印章，印文是西个小篆字——
“归墟计划”
无面女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住头颅，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青铜色的骨骼。整个空间随之震动，墙上的咒纹像活蛇般游走，最终全部涌向李阳！
剧痛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仍站在立方体里，另一半却漂浮在某个巨大的地下设施中。
他看到数百个玻璃舱整齐排列，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李月”。她们同时睁开眼睛，青铜色的瞳孔齐刷刷看向虚空中的他，嘴唇开合：
“哥哥，你终于来了。”
现实与幻境的界限彻底崩塌。
李阳跪倒在地，左眼的视野完全被血色淹没。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轻轻抱住了他。
那双手的温度，和李月小时候发烧时，他贴在妹妹额头上的掌心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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