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拔鳞的滋味好受吗？哥哥们也是在帮你，你看看退鳞这么慢，多耽误事……”
“真恶心，血都沾在我的新衣服上了，杂种！”
“你觉得他会管你吗？”
“他留不得了，得尽快除掉他……”
记忆中嘈杂的耳语灌入了傅渊的梦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发烫了，意识也开始变的昏沉。原本漆黑一片的梦境幻化出了色彩，傅渊看到了沱沱山上大片大片的榉树和盘绕在山洞崖壁上不知名的青翠藤木，一个女子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温柔地向他招手。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平罗衣裙，袖口处是品红丝线绣着得几朵半开未开的山茶花，丝绸般的长发用紫玉簪挽起，眉如新月，眼波似秋水，全身上下透出一种轻灵之气。
傅渊认出了那是年轻时的母亲，他想跑起来，可双脚却似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窸窸窣窣的耳语再次席卷而来，彩色的梦境揉碎了似的卷进了无尽的黑洞。
“你可以的，你得肩负起你的责任。”
“他们马上就会来接你了，你得离开这里，未来就靠你了。”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好热，好疼。傅渊想要醒来，可大脑是粘迟的，眼皮也是昏沉的，他艰难的侧身，伤口拉扯惊起的刺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隔着梦，一阵低低的惊呼像被一层布包裹住了似的模糊地响起。伤口处传来了一丝清凉，傅渊感到身体的灼热有了几分缓解，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气环绕在身侧，缓解了他的不安与惶惑。
他终于摆脱了梦魇，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傅渊醒来时，发现身下垫着一双竹席，身上搭着一层轻薄的棉被。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多了几盏莹白的珊瑚灯，将这透不进光线的石洞点亮。
他撑起身子，发现沾满血迹的上衫己经被人脱去，身上的的血污尽数被擦拭干净。伤口处应该是被处理过了，腕处和胸前缠绕着透气的白纱，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药香。打结的手法看上去似是有些笨拙，但是系的很牢。
竹席旁放着一叠干净的衣物，上面压着一本书。右侧还贴心地放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碟糕点和茶水。
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傅渊拿起书看了看，封面上赫然印着《民间志怪集》几个大字。他翻开书本随意看了一眼，大致是一些狐妖与书生的纠葛，或是某某镇夜班三更的闹鬼传说……像是拿来给他解闷的。
傅渊没有看过这类用来给人寻乐子的闲书，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读的都是些什么《三界论》、《神器法说》等诸如此类的正经书。他饶有兴致地翻到了一则名为《红尘灼尾》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凡间书生无意之中救下了一只青丘狐妖，两人在朝夕相伴中互生情愫，但书生却一首以为自己所救的只是一名寻常女子。正看到中元节狐妖要现出原形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
清玉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裙，衣襟处用银线匝着一圈龙鳞纹。走动时墨色及腰的长发有几缕挂在了纹饰周围缀着莹润东珠上。她放下手中的食盒，看着傅渊指尖抚着的那张书页宛然一笑。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清玉拨弄了一下挂在衣衫上的长发，盘着腿在傅渊身侧坐下，手肘靠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挺有趣的，就是那个狐妖害怕书生不愿意接受她的身份，非要遮遮掩掩的……看得我还挺着急的。”
“没有，只是随便看看。”傅渊神色不太自然地合上了书籍。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洞穴里无法判断时间，傅渊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己经是晚上了，你睡了一天。”清玉打开食盒，“我来给你送饭，你不喜欢吃那个吗？”
她指了指那碟傅渊一口未动的桂花糕，“那个很好吃的，是从人界买来的吃食。”
清玉说着有些不死心，索性放下了食盒的盖子，拿起了一块桂花糕。
奶白色的方形糕点从中间被掰开，透明的蜜黄色馅料迫不及待地从中流淌出来，仔细看里面还裹着小颗小颗的桂花干。
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清玉将糕点举到傅渊面前，急切得向他展示着桂花糕的芬芳。
“你看。”
傅渊看了一眼，视线略过了桂花糕，落在清玉不小心沾到了桂花酱的圆润指甲盖。
察觉到眼前的人在发呆，清玉索性将糕点递到了傅渊的嘴边。鬼使神差的，傅渊就着清玉手中的点心咬了一口。
糖渍桂花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时，傅渊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出格，他撇过头，感到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热。
“不好吃吗？”清玉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半信半疑，“清元特别喜欢吃这个，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没有，很好吃。”
傅渊的声音很轻，他接过清玉手中的桂花糕。
“谢谢。”
“你不用谢我。好人有好报，你就当帮我攒功德了吧。”清玉眨了眨眼睛，“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傅渊看了看伤口处包扎的不太娴熟的绳结摇了摇头，想到了梦中那阵飘渺遥远的声音。
“我睡着的时候，是你帮我换的药吗？”
“是啊。”清玉大方地承认，“你不会又觉得不好意思吧？我又没做什么别的。”
“你睡着了还要乱动，我帮你上药的时候你还翻了个身，差点压到伤口……”
傅渊看着眼前小声抱怨的清玉没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手中剩下的桂花糕。
“糕点一会儿再吃吧，你快两天没有吃饭了。”清玉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待傅渊吃完饭后，帮他拆掉了纱布换药。
“你的伤口愈合的好快。”清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渊腕骨处的伤，今天早上的时候明明还露着红色的皮肉，现下己经愈合，伤口处有块小块的凸起，是刚生长起来的淡红色嫩肉。她说着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小声嘟囔道，“叶先生的药也太厉害了，这种宝贝之前怎么不给我……”
傅渊翻了翻自己的手腕，觉得这次的恢复速度确实比之前快了许多。之前鳞片被拔掉后没有上过药，热潮总是一阵一阵的来袭，总是要折腾个三西轮才肯罢休，他闻言抬眼。
“叶先生？”
清玉点头，“恩，他知道你的事情了，他是我父亲的启蒙老师，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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