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会昭嫣坦然的脸，魏珩偏开目光：“你倒是真敢说。”
他语气辨不出喜怒。
不过昭嫣并不害怕，只用手轻轻反握住他的。
“郎君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
魏珩捉住她作乱的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这话还真有些受用。
顿了顿，才语重心长道：“杀鸡儆猴固然有用，但杀伐过重，易失人心根基。”
“朝堂并非沙场，还需留下余地。就算非要杀，也需权衡利弊。”
说着，他捏了捏她的掌心。
这就是政客考虑周全之处了。
昭嫣懒得想，于是抽回手，轻哼一声。
“郎君这不是有章程？怎得还来为难我这个弱女子？”
魏珩目光转向昭嫣，对她自称为弱女子之说自是一个字也不信。
“朝堂上唾沫都快淹死爷了，你不心疼，反倒躲清闲，岂有这样的道理？”
昭嫣又掰下一瓣橘子，强行喂他。
“呸呸呸！郎君可莫要瞎说。都说能者多劳，郎君辛苦，多吃点。”
魏珩无奈张嘴，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酸得一僵。
他皱眉咽下。
“这打哪儿进的橘子，该把树全砍了。”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他话里颇有些委屈。
“爷在前朝为你冲锋陷阵，你就用这酸橘子打发我？”
昭嫣笑盈盈地凑近。
“我为郎君冲锋陷阵的日子，就在后头不远了，郎君急什么？”
魏珩喉结滚动，手臂骤然收紧。
如今己进了二月中，她生辰就在……三月二十三。
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外头孙覆的急禀打断。
“爷，陛下急召您御书房觐见。”
魏珩动作一顿，昭嫣趁机滑出他怀抱，眨了眨眼。
“郎君可得顶住啊。”
魏珩深深看了她一眼。
“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才起身整衣，转身大步离去。
静怡轩，清碧正坐立不安。
她本以为，被留下的当日怎么也能见到太子殿下的人。
毕竟无论怎么说，也算是她与太子殿下的“新婚夜”。
就算她身份低微，太子妃总也要给太后娘娘些颜面，让她承宠才是。
届时，就算是太子殿下对她一般，她也可以温柔攻势缓缓图之。
毕竟，太子妃如此强势霸道，怎么会懂男人的心。
而她就做一朵解语花，早晚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万一再拔得头筹先有个一儿半女……
可没想到的是，甭说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足足两天，竟连太子殿下的影儿都没瞧见。
她每日竟然还得替太子妃做绣活，问就是她自己说的要留下来伺候娘娘！
这还如何能接近殿下？
她必须想办法。
清碧目光落在妆匣上，那里有她进宫带来的全部体己。
这几个大宫女大太监瞧不起这点金银，那小宫女小太监呢？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她可不信这偌大的东宫会是铁桶一块。
她偷偷唤来院中洒扫的小太监。
“小公公，辛苦你了。”
她塞过去一块碎银。
小太监眼睛登时一亮，也猜到这清碧姑娘是有事相求。
“谢姑娘赏！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不过……”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
“跟太子妃作对的事奴才可不敢。”
清碧凑近低语几句，小太监又面露难色。
“打听殿下的行踪？这……这可不容易！”
清碧又递过去一块银子：“公公行个方便。”
“我发誓！我并不想与太子妃娘娘作对，我……我只是想远远看殿下一眼，就足够了。”
说着，她红了眼圈。
小太监掂量着银子，转了转眼睛：“姑娘对太子殿下的情谊实属难得，奴才就拼死替您试试，不过……”
他飞快把银子揣进怀里。
“不过丑话得跟您说到前面，如果不成，您可也别怪我！”
清碧松了口气，眼中燃起希望，只要能替她办就成。
“这是自然！”
-
御书房。
魏启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执盏抿了一口，才将一叠奏折往御案前立着的魏珩处推了推。
“最近，参你的大臣可不算少，说说吧，你……跟你媳妇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魏珩垂手肃立，面上看不出表情，开口时语气平静无波。
“父亲明鉴，儿子什么也没做。”
“什么都没做？”魏启差点被气乐了。
“李云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魏启一把放下手中杯盏，将它敲的邦邦响。
魏珩抿了抿唇。
难怪出门前那小没良心让他顶住，估计早就猜到被抓包了吧。
“……月余之前。”
硬顶下这黑锅，太子爷的账本里果断又给昭嫣加了一笔。
“那女学选址是怎么回事儿？”
魏启本也没打算拘着魏珩培植羽翼，他还能活多少年？
以后这天下都是他儿子的，有野心有抱负才是他魏启的种！
若他有通天的能耐，首接让他退位让贤都成。
魏启气的是，他做事毫无章法，可别是被他那媳妇蒙蔽，胡搞一通。
魏珩抬眼，再次平静开口：“选址城心，是为彰显朝廷重视教化。”
“无论男女，皆沐圣恩。”
魏启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他就是个粗人，一听魏珩这明显胡诌的理由，首接爆了粗口：“放屁！”
“那御史都快撞死在朕的柱子上了！”
“你就让朕拿这狗屁理由去搪塞？”
魏珩面不改色：“御史忧国忧民，忠心可嘉。然，祖宗规制，亦需与时俱进。”
“父亲最是骁勇，难道只想守成，不敢变通？”
这明显的激将法就是三岁小孩也唬不了。
魏启伸出食指，点着魏珩：“你……你是不是叫你媳妇迷昏头了？！”
“朕总觉得这些离经叛道的主意，都是她撺掇的！”
在魏启紧盯他反应时，魏珩神色依旧并无变化。
“太子妃深明大义聪慧异常，虽一心为社稷，却也并不敢干政。”
“儿臣所为，皆为国本考量。”
魏启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得了，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走，跟你老子演武场打一架！”
最后，当然是太子爷让陛下胜了一场。
陛下心里嘚瑟，承诺替太子爷擦擦屁股，不过还是警告太子爷下次行事靠谱些。
太子爷笑了笑，道等下次再说。
给陛下又气了个够呛。
背了一摞子黑锅的魏珩步履带风，大步赶回东宫，正欲找某人算账。
可却突然听一女子呼唤自身后响起：“殿下！殿下留步！”
他皱了皱眉，脚步未停。
清碧提起裙摆，踉跄追来，好容易买来的消息，可万不能出了差错！
于是故意在靠近魏珩后，往地上重重一摔，摔到了魏珩身侧。
“啊！”她发出一声婉转的痛呼。
伏在地上仰起脸，楚楚可怜地看向魏珩。
“妾，疼得厉害，还求殿下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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