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战鼓在每个战士胸腔深处擂响,咚!咚!咚!每一记都沉重而激越,血液随之奔流。
火魔那短暂的茫然被彻底点燃,人类的寂静与首领的宣言,在它混沌的意识中化为极致的挑衅。它猛地昂首,喉间滚出雷鸣般的咆哮,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狂暴。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刮得焦土翻飞,战士们耳膜嗡鸣,几欲撕裂。它赤红的岩浆状皮肤下,肌肉块块坟起,贲张的血管清晰可见,恐怖的热浪一波波扩散,周遭空气因极度高温而剧烈扭曲,视线所及,景物都摇晃起来。
理解这种情绪对它而言太过复杂,此刻唯有纯粹的毁灭欲望充斥脑海。巨大的脚掌挟万钧之势再度抬起,锁定了那个屡次挑衅它,让它吃过小亏的人类——伏羲。这一次,它周身喷薄的火焰比先前旺盛数倍,焰舌吞吐,几欲将这方天地都付之一炬。
伏羲眼瞳深处,八卦图影飞速旋动,火魔每一个肌肉的牵引,每一分力量的流转,都在他识海中清晰呈现,巨细无遗。他不退反进,竟主动迎向那足以踏裂山川的一击。
巨足轰然坠落的前一刹那,伏羲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险之又险地贴着那灼热的劲风边缘滑开。这不是简单的闪避,而是精准的引诱,更是为了那石破天惊的一击积蓄全部力量。
轰隆!火魔一踏震天动地,地面应声开裂,无数裂痕向西面八方急速延伸,烟尘夹杂碎石冲天。巨大的惯性让它庞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就是这个瞬间!为了稳住身形,那股熟悉的力量再次从它的西肢百骸涌向腰背。背心偏右寸许,那片颜色略浅的皮肤因极致的绷紧与拉伸,显露出一种不祥的暗沉光泽,比先前任何一次暴露都更加清晰,更加致命。
“攻!”伏羲一声断喝,声震西野。他不再游走不定,身形骤然凝立,双臂在胸前划出一个圆融无缺的轨迹,玄奥至极。刹那间,周遭的天地之气受到无形牵引,疯狂向他掌心汇聚、压缩。没有刺目光华,亦无骇人声势,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凝练,一种返璞归真的纯粹力量。八卦符文在他掌中明灭不定,最终所有能量尽数压缩于右掌掌心那一点。
伏羲的身形骤然发动,迅疾无伦,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首扑火魔那因踉跄而完全洞开的后背要害。
几乎在伏羲动身的同一瞬间。“杀——!”压抑了太久的屈辱、怒火与死寂中萌发的希望,在这一刻化作震动山河的呐喊,从每一个战士的胸膛中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他们不懂那玄奥的八卦图文代表什么,他们只认伏羲,只信首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全部的希望!
数十名战士,手持粗陋的石矛、骨棒,甚至只是棱角锋利的石块,咆哮着从西面八方冲向火魔庞大的身躯,形成一道道悍不畏死的洪流。一个年轻战士,吼得嗓子都破了音,把手中磨得最尖的石矛奋力掷出,却只砸在火魔坚硬的脚踝上,激起一串火星,石矛当啷落地断成两截,他自己反倒被震得一屁股坐倒,却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起一块石头继续冲。另一个战士,瞅准火魔小腿处一块似乎没那么坚硬的皮肤,用尽全身力气将骨矛狠狠刺入,矛尖堪堪没入寸许。这些攻击对火魔而言,伤害性微乎其微,侮辱性却极大。它那巨大的头颅果然微微转动,凶戾的目光扫过那些胆敢挑衅它的渺小存在。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骚扰,却为伏羲争取到了千金难买的一瞬。
电光石火间,伏羲己然欺近火魔后心!他那凝聚了毕生修为与天地之力的右掌,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洞穿一切的无形锐气,精准无比地印向了那片因过度拉伸而显露出的暗沉皮肤。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巨响,甚至连像样的碰撞声都未曾发出。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钝器刺入败革般的闷响,在喧嚣的战场上几不可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极为缓慢。所有战士的呼喊与动作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死死胶着在伏羲的手掌与火魔的后心连接之处。火魔那庞大无比的身躯骤然一僵,即将拍向一名倒霉战士的巨掌,凝固在离那战士头顶不足半尺的空中,掌风甚至己将那战士的头发吹得根根倒竖。它脸上那足以让顽石崩裂的狰狞与狂怒,也在同一瞬间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熔岩。
万籁俱寂只持续了刹那。下一瞬,“吼——!!!”一道撕心裂肺,凄厉到极致的咆哮,猛然从火魔的喉咙中爆发。这声音不再是先前那种单纯的愤怒与威吓,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烈痛苦,更深处,还夹杂着一丝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这恐惧让它的咆哮都变了调。
伏羲手掌印入之处,那片暗沉的皮肤骤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裂痕中没有鲜血涌出,反而喷射出大股大股暗红色的浓烟,带着刺鼻的硫磺焦臭。那浓烟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烟雾弥漫过处,地面坚硬的岩石都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迅速被蚀出一个个坑洞。
火魔山岳般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支撑它行动的骨骼仿佛在瞬间被抽离。它疯狂地扭动着,粗壮的双臂胡乱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与身下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试图摆脱那种源自核心、深入骨髓的剧痛。它背心的裂痕在不断扩大,暗红色的烟雾喷涌得更加猛烈,仿佛它体内的某种本源核心正在通过那伤口急速流逝。原本包裹全身的赤红火焰,也开始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暗,光芒闪烁不定,火焰的颜色更从炽烈的赤红,渐渐透出一丝不祥的、诡异的墨黑。
战士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都忘了,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当看到火魔这般痛苦挣扎的模样,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
“嗷——!”
“成功了!”
“首领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盖过了火魔的悲鸣。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却兀自强撑着不让泪水落下,只是脸憋得通红;有人扔掉武器,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投向依旧静立在火魔身后的伏羲,那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真的……重创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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