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巽卦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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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巽卦之理

 

那无能狂怒的尖啸声在风中扭曲、变形,很快被更为猛烈的风啸彻底吞噬,却也将妖物此刻真实的慌乱心境暴露无遗。

周遭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风壁,此刻竟似微微震颤,不再是铁板一块,反而显露出无数细微的缝隙与肉眼可见的气流走向,仿佛坚冰之上骤然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伏羲停下脚步。他身前的沙尘翻滚,在数尺之外形成一道不断变幻形态的帷幕,却始终无法再逼近分毫。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扫过众人。他们脸上因方才的紧张与此刻的激动而泛着微红,呼吸也略显急促。

“巽,不止是风。”

他的声音不高,吐字清晰,却奇异地穿透了尖锐的风声,稳稳传入每个人耳中,驱散了他们心中因妖物那气急败坏的狂怒而生出的最后一丝悸动与不安。

“它代表顺从,也代表深入。”

伏羲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并非指向某个固定的方位,而是在身前的虚空中缓缓划过。众人凝神细看,仿佛能看到他指尖带动了无形的气流,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你们看这风,看似狂乱,每一股风的起落,每一次沙尘的卷扬,都有其固有的流向。”他顿了顿,让众人有时间消化。

“它凶,我们便避其锋芒,让它自己过去。”

“它弱,我们便借其势头,悄然潜入。”

“妖物以巽风布阵,自以为掌控风的一切,却不知,巽卦的真意,在于顺势而为,以柔克刚。它越是疯狂催发风力,便越是将这阵法的变化规律,清清楚楚地暴露在我们面前。”

“我们不与风斗,”伏羲的眼神深邃,“我们,成为风的一部分。”

这番话,比之前解释妖物落入“序”中更为玄奥。但此刻,在亲身体验了那奇异的庇护,感受过风在身边被无形之力引导之后,众人心中不再是全然的迷茫与恐惧。

他们仿佛抓住了一丝极细微的脉络,虽然依旧模糊不清,却真实存在,给予他们前所未有的信心。

络腮胡大汉似懂非懂地挠了挠粗硬的头发,咧开大嘴:“伏羲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说……这妖物越是瞎折腾,它自个儿的裤裆……哦不,是破绽,就露得越多?”

旁边几人听他前半句粗鄙,刚想皱眉,听到后半句的比方,却又觉得分外形象,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声来。

伏羲竟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正是此理。”

“它想用这风困死我们,我们就用这风,走出它的牢笼。”

说完,伏羲再次转身。他脑海中那巽卦的符号越发清晰,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仿佛一盏无形的明灯,照亮了前方依旧迷蒙狂暴的沙暴。

“现在,风从左前方来,其势稍竭,我们向右前方,行三步,稍停。”

他的指令清晰而简单,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众人此刻再无半分迟疑,立刻紧紧跟随。

果然,左前方的风声依旧尖锐刺耳,带着撕裂一切的凶悍之气,刮得地面沙石乱走,声势骇人。但当他们向右前方踏出脚步时,那股几乎要将人掀飞的巨大压力骤然减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们身侧悄然升起,将最狂暴的气流温柔地隔开。

三步之后,伏羲抬手。

“停。感受风的呼吸。”

众人依言屏息凝神。只觉方才还汹涌澎湃、连绵不绝的风流,此刻竟真的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如同巨兽在两次咆哮之间那一次深长的吸气。那瞬间,周遭的喧嚣都仿佛矮了一头。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间歇出现的瞬间。

“走!”

伏羲低喝一声,率先迈步。

这一次,他们的队伍不再是先前那般缓慢移动,而是在一种奇异的特定节奏中行进。时而疾行数步,如穿花蝴蝶般灵动;时而迂回婉转,避开一股突如其来的乱流;时而又骤然停顿,让一股凶猛的沙暴贴着他们的边缘呼啸而过。众人仿佛在与一位看不见的舞者,在这狂风之中共同起舞。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紧紧抿着干裂的嘴唇,额前的乱发早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有些苍白的颊边。她怀中的孩子许是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微妙变化,竟也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前方那个如山般坚毅可靠的伏羲背影,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胸前的衣襟。

风沙依旧在他们西周疯狂肆虐,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咆哮,但那股引导着他们的气流却愈发稳定、清晰,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怒海之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狭窄却绝对安全的航道。

“它……它在引动阵眼!”

妖物尖锐惊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虚张声势与戏谑,而是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难以置信与颤抖。显然,它们这边的从容,己彻底击溃了妖物的心理防线。

风沙之中,某个方向的妖气陡然间变得无比浓郁,甚至带上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随即,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恐怖风压,如同泰山压顶般当头罩下,仿佛要将这片空间连同其中的一切,都彻底碾成齑粉。

伏羲却似早有所料,众人只觉他脚步看似随意地一错,便带领他们向斜后方飘退了数步。那股恐怖的风压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头皮、衣角掠过,狠狠砸在他们之前停留的地方,轰然炸开一团遮天蔽日的巨大沙暴,碎石被卷上高空,又噼里啪啦地落下。

有几人甚至感觉到了那风压边缘带起的劲风,吹得他们衣衫猎猎作响,脸上皮肤生疼。若是慢上分毫,后果不堪设想。

“它急了。”

伏羲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洞悉一切的从容与掌控。

“阵眼己动,生门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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