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坤卦化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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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坤卦化牢

 

残存的死寂,是一种沉重的存在,比先前黄土的怒号更加压抑。那股庞大的压力依旧,却奇异地失去了冰冷的杀意,反而透着一股莫名的、深沉的等待。

众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褪去,双腿又有些发软。他们看向伏羲的眼神,己从最初全然的依赖,转为一种近乎仰望的崇敬。先前那位想说话的年轻随行者,此刻嘴唇嗫嚅了几下,一个字也未能发出,最终只是面色涨红,深深垂首,肩膀微微的颤抖显露出他满腔的震撼。旁边一个素来以胆气自诩的壮汉,则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额角,那里的汗珠并非全然因为先前的奔逃。

伏羲依旧平静,眸光深邃,仿佛能够穿透眼前厚重的土壁,望向迷宫更深处的未知。他手中的金灵剑,暗金色的光晕柔和流转,其震动的频率不再是为了抵御,更像是一种低语,一种与这片土地深处意志的交流。此剑此刻,更像他感知的一种延伸,一种解读大地无言讯息的媒介。

大地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悠远沉闷的轰鸣,那声音由远及近,震得人脚底发麻,脏腑共振。不同于之前的暴虐,这声音里带着一种苏醒的迟钝与威严。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猛地绷紧,恐惧的余烬在众人心底复燃。有人“啊”地低呼一声,又慌忙捂住嘴,唯恐惊扰了什么。一位年长者下意识抓紧了身旁年轻人的手臂,指节捏得发白。

然而,那坚实的黄土墙壁,并未再次合拢,反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姿态,向两侧退去。那速度极慢,每一寸的移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土石错位、挤压、重组的声音,不再是毁灭的序曲,更像是一个古老存在沉重的呼吸。坚不可摧的壁垒,此刻温顺地洞开,仿佛有无形巨力,为他们拨开了前路的迷障。

一条幽深、笔首的甬道,在他们面前缓缓展现,通向迷宫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从中散逸出的空气,阴冷潮湿,混杂着千万年尘埃的腐朽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奇异的金属腥气,刺激着鼻腔,让人生出莫名的心悸。

伏羲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率先踏入了那新开辟的路径。金灵剑的微光在他身前摇曳,驱散了些许浓重的暗影,却照不亮前方几步之外的尽头,那是一片全然的黑暗。

其他人互望一眼,恐惧仍在,但伏羲的身影,给了他们一种莫名的勇气。一位身着儒衫、看似文弱的随行者小声嘀咕:“此等情形,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他旁边一个孔武有力的护卫闷声闷气地接道:“少琢磨了,跟紧伏羲大人,总比在这儿等死强。”那儒衫男子咽了口唾沫,不再言语,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他们咬着牙,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步入这未知之地。甬道中,一个最年轻的弟子,紧紧攥着一枚护身符,嘴唇无声翕动。

甬道并不漫长,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难以想象的巨大地底空腔。此地的空间广阔到金灵剑的光芒也只能照亮边缘一隅,更深处隐于沉沉黑暗。这里的土黄色泽更加深沉,呈现一种饱经岁月沉淀的暗赭色,显示出此地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时光与重压。空气几乎凝滞,带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厚重。

在空腔的中央,黄土无声地翻涌,如同被赋予了意志。泥土、沙石、还有更深处不知名的各色矿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凝聚、盘旋上升。

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升起,由散乱的尘埃聚合成坚实的形体。

先是如两根擎天之柱般的支撑物轰然落地,其粗壮的程度远超世间任何树木,踏裂了坚硬的地面,那是它的双腿。

再是宽阔如城郭的胸膛,以及两条巨柱般的手臂,在身躯两侧成型。

最后,一颗由最纯粹的千年黄土凝聚而成的头颅,缓缓抬起。

那是一个巨人,通体土黄,仿佛是这片大地的意志化身,带着亘古的苍凉与威严。它的面容粗犷,没有精细的五官,只有两处深陷的孔洞,此刻,那孔洞中燃起幽幽的暗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照着闯入者的身影。

一股磅礴的压力,远超先前土墙的挤压,从巨人身上弥漫开来,沉重得让众人几乎双膝发软,难以站立。好几人抑制不住地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

它矗立在那里,沉默着,却仿佛凝聚了整个大地的意志。

许久,那巨人的胸腔中发出一阵如同地层摩擦的闷响,那是深层岩石互相碾磨才会发出的声音。

低沉、沙哑,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声音,在这地底空间回荡:“为何扰动大地安宁?”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无形的巨石,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震得他们气血翻腾。那名儒衫男子更是面如金纸,手捂胸口,一副随时要呕吐的模样。而那名护卫,此刻也全无先前的镇定,手己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那柄惯用的佩刀,此刻却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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