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棂，洒在谢寻安刚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白衬衫上。
他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将衬衫的每一个褶皱都抚平，领口也调整了又调整。
这件衬衫还是去年为了参加一个什么讲座买的，只穿过一次，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胸腔里那只上蹿下跳的小鹿。
今天，是他和洛清语第一次……嗯，算是正式的约会吧？虽然名义上是去看画展。
想到洛清语，谢寻安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那个清冷如月光的女孩，现在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项链，会叫他寻安，会在夜市的灯光下，安静地看他做手工，偶尔还会因为他笨拙的笑话而弯起嘴角。
他抓了抓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嗯，精神多了。
另一边，洛清语站在自己公寓的全身镜前，也有些少见的踌躇。
她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是黑白灰的简约色调，今天却选了一件浅米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几朵淡雅的小雏菊。
这件衣服是母亲上次来看她时硬塞给她的，说是女孩子要多穿些柔和的颜色。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裙摆轻轻扬起，平日里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似乎被这抹暖色冲淡了不少，眉眼间也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颈间那条细巧的羽毛项链，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心头却暖暖的。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在江城市美术馆门口。
谢寻安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
他站在美术馆宏伟的罗马柱下，手心里微微沁出了汗。
他不是没来过美术馆，只是以前都是和胖虎他们这些糙汉子一起来的，纯粹是为了完成某些课程的艺术熏陶任务，走马观花，看得昏昏欲睡。
但今天不一样。
九点二十五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洛清语穿着那件米色的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阳光下，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没有戴往常的口罩和鸭舌帽，清丽绝伦的容颜让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寻安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迎了上去。
“清语，你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洛清语看到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谢寻安所有的紧张。
“寻安，让你久等了。”她的声音依旧清悦。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谢寻安挠了挠头，然后快步走到售票窗口，“我去买票。”
他麻利地买了两张门票和一本画展的介绍册，递给洛清语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随即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进入展厅，喧嚣被隔绝在外。柔和的灯光下，一幅幅画作静静地悬挂在墙壁上。
洛清语毕竟是艺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对这些画作显然比谢寻安了解得多。
她会时不时停在一幅画前，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向谢寻安解释这幅画的创作背景、运用的技法，以及画家想要表达的情感。
“你看这幅，是印象派的典型作品，画家用了大量的短促笔触来捕捉光影的变化，你看这里的光……”洛清语伸出纤细的手指，虚虚地点着画面的某一处。
谢寻安认真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会落在她专注的侧脸和扇动的长睫毛上。
他发现，认真讲解艺术的洛清语，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专业和自信，让他有些着迷。
他虽然听不太懂那些专业的术语，但洛清语的声音很好听，像山谷里的清泉，叮咚作响，让他觉得即使只是听着，也是一种享受。
偶尔，他也会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提出一些在洛清语看来有些清奇的看法。
比如在一幅描绘丰收景象的油画面前，洛清语正从构图和色彩运用上分析，谢寻安却突然冒出一句：“这画里的麦子，看起来颗粒很，不知道磨出来的面粉劲道不劲道。”
洛清语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悦耳。她嗔怪地看了谢寻安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
“你呀，就知道吃。”
谢寻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觉得，能让她笑得这么开怀，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两人走到一幅名为《角落的生命》的画作前，同时停住了脚步。画面上描绘的是城市一隅，破败的墙角缝隙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顽强地向上生长，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洛清语看着这幅画，眼神有些悠远。
“艺术创作中，最能打动人的，往往就是这种蓬勃的生命力。”她轻声说，“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它都在努力地向上，向着阳光。”
谢寻安也深有同感。他想到了自己在夜市摆摊的那些日日夜夜，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生意好坏，他都咬牙坚持着。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她们是他心中最柔软的牵挂，也是他努力生活的动力。
“是啊，就像我们一样。”谢寻安下意识地接口道。
洛清语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理解和认同。他们虽然家境不同，经历各异，但在这一刻，他们从这幅画中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精神层面似乎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美好。
画展中也不全是能让人产生共鸣的作品。他们走到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画面上只有一些扭曲的线条和杂乱的色块，看得人云里雾里。
谢寻安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从那堆乱码中找出一点艺术的痕迹，结果越看越迷糊，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画的是……盘丝洞吗？”
洛清语也蹙着眉，显然也没太看懂这幅画的高深意境。听到谢寻安的比喻，她先是一愣，随即想象了一下盘丝洞的场景，再看看眼前的画，忍不住嘴角上扬，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迷茫和一丝憋不住的笑意。这种心照不宣的小默契，让原本有些沉闷的观展过程变得轻松有趣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两人走出美术馆，阳光有些刺眼。
谢寻安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看画而有些发酸的眼睛，心情却格外舒畅。这半天的约会，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也愉快得多。
他和洛清语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洛清语，她正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阳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美好得像一幅画。
谢寻安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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