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熟悉的吆喝声再次在大学城西门外响起。
谢寻安依旧是雷打不动地推着他的小车，准时出现在老位置。
支摊，铺布，摆货，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己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脑子里还想着昨天那个戴帽子口罩的奇怪女孩。
说她是顾客吧，站老半天，啥也不买，啥也不问。
说她不是吧，那眼神首勾勾地盯着他的摊子，就差把那枚枫叶书签看出个洞来了。
不过，夜市里人来人往，形形色色，这种萍水相逢的过客，转头也就忘了。
谢寻安甩了甩头，把这茬儿抛到脑后，开始整理今天要卖的饰品。
今天的生意似乎比昨天还要好一些。
刚摆好摊没多久，就有几个结伴的女生过来，叽叽喳喳地挑走了好几对情侣红绳和几个萌宠钥匙扣。
谢寻安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从材料箱里拿出一串未经打磨的星月菩提珠子，准备串一条新的手串。
这批珠子是他前几天特意从一个老主顾那里淘换来的，密度和品相都相当不错，只是需要细细打磨盘玩，才能显露出温润的光泽。
他拿起砂纸，开始耐心地打磨第一颗珠子。
砂纸摩擦着珠子表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
夜市的人流渐渐密集起来。
就在谢寻安打磨完第三颗珠子，准备换下一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果然是她。
昨天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白色口罩的女孩，又来了。
今天的她，换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依旧是简约的牛仔裤，看起来干净利落。
帽檐依然压得很低，口罩也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与昨天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站在远处观望，而是首接走到了谢寻安的摊位正前方，虽然依旧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但显然比昨天更近了一些。
她的目光，依旧是一件一件地扫过摊位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饰品，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谢寻安眉梢动了动，心里泛起一丝古怪。
这姑娘，到底想干啥？
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那种喜欢砍价或者挑三拣西的顾客。
可她就这么站着，一言不发，也着实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谢寻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打扰她。
或许人家只是性格内向，喜欢自己慢慢看。
他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打磨手中的星月菩提。
沙沙，沙沙……
打磨珠子的声音在喧闹的夜市中显得格外清晰。
洛清语的视线，在摊位上停留了片刻后，最终落在了谢寻安正在制作的那串星月菩提手串上。
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珠子，在砂纸上细致地打磨，然后又换上更细的砂纸，再换上棉布抛光。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她看着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珠子，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圆润光滑，隐隐透出象牙般的质感。
她看着他如何挑选合适的隔珠和配饰，如何将一颗颗珠子用弹力线巧妙地串联起来，如何打上一个漂亮而牢固的绳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退去了，洛清语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埋头认真工作的年轻摊主，和他手中那串渐渐成形的手串。
她看得有些入神，连谢寻安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她都没有察觉。
“小谢啊，生意不错嘛！”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隔壁卖糖炒栗子的大妈，她刚卖完一锅栗子，正乐呵呵地擦着汗。
谢寻安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对大妈笑了笑。
“还行，王大妈，您今天生意也好啊。”
王大妈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嗓门。
她瞥见了站在谢寻安摊位前的洛清语，立刻来了精神，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了转，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哟，小谢，这位姑娘……是来找你的吧？”
王大妈的声音不小，周围几个摊主和路过的客人都听见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谢寻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连忙摆手。
“王大妈，您别开玩笑，这位同学是顾客。”
“顾客？”王大妈拖长了调子，显然不信，“我瞅着这姑娘，昨天也在这儿站了老半天呢！小谢，你小子行啊，长得俊，手艺又好，难怪有小姑娘天天来看你。这是不是……看上你小子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谢寻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耳根。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大妈，您……您真会开玩笑……”
他干巴巴地说道。
而被众人目光聚焦的洛清语，此刻依旧戴着帽子和口罩，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卫衣的衣角。
帽檐下，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位多话的王大妈，没有丝毫波澜。
然而，她那洁白小巧的耳垂，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色。
在众人的哄笑声和谢寻安的窘迫中，洛清语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低着头、耳根通红的谢寻安。
然后猛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
她的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甚至带着几分仓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市拥挤的人群里。
谢寻安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心里却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这姑娘……还真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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