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的靴底碾碎了一截枯骨,紫黑色液体从骨缝里渗出,在青铜地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凹坑。他贴着玉衡祭坛下沉形成的斜坡移动,晶体左臂表面的星图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不定。东南角渗出的液体己经漫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无数蠕动的毒蛇上。
"三百年的守灯人…"陆尘用短杖挑开漂浮的面甲,青铜内侧的刻字突然渗出银蓝光晕。那些比发丝还细的笔画里,浮现出更多隐藏文字:"当第七星归位时,持灯者将见证真正的星空。"
面甲突然剧烈震颤,陆尘右脸的骨刺传来尖锐刺痛。紫黑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向面甲,在青铜表面蚀刻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当第七颗星被点亮时,整块面甲"咔"地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蜷缩的守灯人残魂。
那是个穿着星纹袍服的虚影,胸口插着半截断枪。残魂抬起头的瞬间,陆尘的短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这张布满星芒灼痕的脸,竟与白芷有七分相似!
"后来者。"残魂的指尖划过短杖上的开阳铭文,每触碰一次就有星屑飘落,"你手里的天权钥,原本是白芷师姐的命灯。"
祭坛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陆尘突然单膝跪地,左臂晶体里浮现出贪狼独眼的虚影。那瞳孔中流转的星图,正与面甲上刚形成的北斗图案完美重叠。剧痛中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
玄衣时代的白芷跪在血池边,将青铜钥匙插入自己心口;
水晶棺女子从池底浮起,指尖凝聚的精血滴入钥匙孔;
而星空深处的贪狼…竟然在配合着封印仪式,主动将锁链缠在自己爪上!
"双向封印的真相…"陆尘喘息着用短杖撑起身体,突然发现残魂的袍角缺了一块——那形状正是白芷常戴的青铜面甲。残魂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抓住短杖按向自己心口的断枪:"看仔细了,当年插进我们心口的到底是什么!"
断枪与短杖相撞的刹那,陆尘视野再度分裂。现实中的残魂正在消散,而记忆里的白芷却清晰起来——她心口插着的根本不是断枪,而是一截晶体化的狼爪!
"贪狼的爪…"陆尘猛地抽回短杖,发现杖身不知何时爬满了冰裂纹。那些裂纹里渗出的不再是银蓝液体,而是与贪狼如出一辙的紫黑物质。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左臂晶体也开始泛出同样色泽。
残魂彻底消散前,突然指向陆尘身后:"小心你带来的影子。"
陆尘旋身横杖,短杖迸发的银蓝光芒照亮了身后三丈处——本该随祭坛下沉的第七匹狼影,此刻正人立而起,前爪摆出与贪狼本体相同的结印姿势!狼影的独眼里,闪烁着与星空深处如出一辙的星芒。
"你究竟是谁的主魂?"陆尘将短杖尖端对准狼影咽喉,杖身裂纹中的紫黑液体突然静止。狼影没有躲避,反而向前一步让杖尖刺入虚影,被贯穿的胸口浮现出北斗第七星的图案。
"摇光…"狼影的声音突然变成多重回响,既有野兽的低吼又夹杂着白芷的嗓音,"…本就是最特殊的星位。"
整座祭坛突然倾斜。陆尘在失衡瞬间看到惊悚一幕:自己投在青铜壁上的影子,左臂部分赫然是狼爪形态!而更远处,十二具守灯人尸体不知何时己围成圆圈,他们用骨指在地面刻画的星纹,正与贪狼瞳孔里的图案同步变化。
"星图在改写封印!"水晶棺女子的警告突然在脑海炸响。陆尘咬牙将短杖插入地面,左臂晶体狠狠砸向杖柄。裂纹中的紫黑液体与银蓝血液混合,爆发的冲击波掀翻了最近的三具尸体。
那些尸体破碎的胸腔里,同时飞出青铜面甲的碎片。碎片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图,恰好补全了短杖表面缺失的纹路。陆尘突然福至心灵,将左臂按向悬浮的星图——
"轰!"
银蓝与紫黑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祭坛首抵星空。光柱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完整场景:玄衣陆尘站在七星方位,每踏出一步就从左臂抽出一条锁链;水晶棺女子则守在血池中央,用精血浇灌着插入池底的七件法器;而贪狼…竟然在配合着将锁链钉入自己躯体!
"原来我们都在局中…"陆尘看着光柱里最后一个画面——玄衣陆尘抽出的第七条锁链,末端连着的正是他自己的晶体左臂。这条锁链贯穿贪狼心口后,另一端竟回环过来,又锁住了施术者的左臂!
狼影突然扑到陆尘背上,前爪按住他握杖的右手:"现在明白了吗?当你用左臂使用星力时…"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缕星辉钻入短杖。杖身第三凹槽突然亮起,投射出的光影显示出摇光祭坛的方位——那竟是在贪狼本体被囚禁的星空正下方!
祭坛的震动突然停止。陆尘发现下沉己经中止,此刻所处的位置恰好是玉衡与摇光的连接点。脚下的青铜地面变得透明,能清晰看见深处流动的紫黑液体里,沉浮着无数青铜面甲的碎片。
"白芷守灯三百年…"陆尘着短杖新增的开阳铭文,突然察觉异样——铭文笔画里藏着极细的银蓝丝线,这些丝线正顺着杖身爬向自己的左臂。当第一根丝线接触晶体时,他听见了白芷跨越时空的叹息:
"我们以为在封印贪狼,实则是在喂养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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