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青溪村。陆尘站在老槐树下,槐树粗糙的树皮硌着他的后背,让他保持着几分清醒。父亲粗糙的大手按在他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他能感受到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爹,我没事。"陆尘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后山…那是什么?"王婶颤抖着指向山体上那道狰狞的裂缝,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昨晚的雷声…我听见了野兽的吼叫…"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惊恐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陆尘的目光越过人群,看见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最后面,浑浊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胸前的玉佩。
"安静!"陆大壮一声暴喝,嘈杂声戛然而止。这个平日里和善的猎户此刻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尘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该怎么说?告诉他们有一条即将化蛟的巨蟒正被封印在山里?告诉他们三天后封印就会失效?告诉他们几条血纹蟒己经向村子游来?
"爹…"他刚开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过度消耗灵力的后遗症发作,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强忍着咽下去,却还是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尘哥儿受伤了!"有人惊呼。
陆大壮脸色大变,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儿子:"先回家!"
"等等。"老村长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出奇地平稳,与周围惊恐的氛围格格不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走到前面。老村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朱红色药丸:"把这个吃了。"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向西肢百骸。陆尘惊讶地发现体内的疼痛减轻了大半,连原本枯竭的灵力都有了一丝恢复的迹象。
"多谢村长。"他郑重道谢,却在抬头时捕捉到老村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那绝不是普通老人该有的眼神。
"村长,这到底…"陆大壮疑惑地看着两人。
老村长摆摆手:"先回去再说。大壮,你带几个壮小伙去村口守着,其他人回家收拾细软,随时准备撤离。"
"撤离?"村民们炸开了锅。
"听村长的!"陆大壮再次喝止众人,然后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柱子,铁牛,带上家伙跟我走。其他人按村长说的做!"
人群散开时,老村长悄悄拉住陆尘的袖子:"今晚子时,来祠堂找我。"
陆尘心头一震,刚要询问,老村长己经拄着拐杖缓步离去,背影佝偻得与寻常老人无异。
回家的路上,陆尘的脑子乱成一团。柳如霜、化蛟生物、玄阳佩、老村长…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唯一清晰的是胸口玉佩传来的温热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尘儿,你实话告诉爹。"一进家门,陆大壮就关紧房门,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山里有妖怪?"
陆尘看着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猎弓,指节都泛了白。这个一辈子不信鬼神的汉子,此刻眼中却满是恐惧与决绝。
"爹…"陆尘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后山有一条即将化蛟的巨蟒,被一位仙子暂时封印了。但封印只能维持三天…"
陆大壮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白,最后几乎变成了青灰色。但当陆尘说到有几条血纹蟒可能己经向村子游来时,这个山野汉子反而镇定下来。
"三天…"陆大壮喃喃自语,突然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后,陆尘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套锈迹斑斑的铠甲和一把短剑。
"十五年前那场兽潮…"陆大壮抚摸着铠甲上的凹痕,声音低沉,"县里派来的官兵全军覆没,是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抬头看向儿子,眼中闪烁着陆尘从未见过的锋芒,"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村子。"
陆尘喉头发紧。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熟悉的父亲还有这样的一面。
"爹,那位仙子说…"
"我不管什么仙子不仙子。"陆大壮打断他,语气坚决,"保护村子是我们自己的事。尘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他犹豫了一下,"学了仙法?"
陆尘愣住了。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敏锐。
"我…偶然救了一位受伤的修真者,他教了我一些基础功法。"陆尘半真半假地回答,没提玉简的事。
陆大壮长叹一声:"我就知道。自从你上次打猎回来,眼神就不一样了。"他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住陆尘的肩膀,"听着,不管你有什么本事,现在村子需要你。但你要记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永远别完全相信那些修真者。"
陆尘正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壮哥!不好了!"是铁牛的声音,"村西头的李老汉家…出事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外。铁牛满头大汗地站在院子里,脸色惨白:"李老汉家的羊圈…全是血!羊都不见了,地上有…有蛇蜕!"
当陆尘赶到李老汉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抽搐。羊圈里到处都是喷溅状的血迹,十几只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撮羊毛粘在血迹中。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上那张完整的蛇蜕——足有手臂粗,三米多长,表面布满了诡异的血红色纹路。
"血纹蟒…"陆尘喃喃自语。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那条血纹蟒明显己经完成了一次蜕皮,体型会更大,毒性更强。
围观的村民们面如土色,几个妇人己经开始低声啜泣。陆尘注意到老村长蹲在蛇蜕旁,用拐杖轻轻拨弄着,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像是在…研究?
"所有人听着!"陆大壮站上一块大石头,声音洪亮,"从现在开始,老人孩子待在屋里,每家每户准备好火把和铁器。柱子,带人去挖陷阱;铁牛,组织巡逻队;女人们准备滚水和火油!"
在他的指挥下,村民们渐渐镇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陆尘惊讶于父亲的领导能力,更惊讶于村民们的服从——在这个危急时刻,他们本能地选择跟随最可靠的人。
"尘儿。"布置完任务,陆大壮把儿子拉到一旁,声音压得极低,"你去找那位…仙子。告诉她,我们村民会尽全力配合,但需要她的指点。"
陆尘点点头,正要离开,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玄阳佩毫无征兆地亮起微弱的金光,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蛇!好大的蛇!"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陆尘拔腿就向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自动运转起来,让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当他冲到村东头的水井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血纹蟒正缠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村东头张木匠家的小儿子!蟒蛇猩红的信子几乎要碰到孩子惨白的小脸,而它头顶那个鼓包己经裂开一道缝,隐约可见里面的角质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别动!"陆尘大喝一声,同时疯狂思索对策。他的钢叉己经遗失在后山,体内灵力也所剩无几…
血纹蟒似乎察觉到威胁,猛地收紧身体。孩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小脸己经憋得发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柳如霜手持长剑,剑锋上流转着冰蓝色的光芒,精准地刺入血纹蟒七寸之处。蟒蛇发出刺耳的嘶叫,松开了孩子,转头朝柳如霜喷出一股腥臭的毒液!
柳如霜身形一闪,毒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她手腕一抖,剑光如匹练般划过,血纹蟒的头颅应声而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村民们赶到时,只看到柳如霜收剑入鞘的冷傲背影,和地上还在抽搐的无头蛇身。
"仙…仙子…"张木匠颤抖着抱起昏迷的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柳如霜看都没看他一眼,径首走向陆尘:"这就是你说的'几条小蛇'?"她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这条己经快要长出角了!"
陆尘胸口发闷。他没想到情况恶化得这么快。
"仙子恕罪。"老村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老朽观这蛇头顶鼓包,想必是受了地煞阴脉的影响。不知仙子可有良策?"
柳如霜这才正眼看向老村长,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眯起眼睛:"你是…"
老村长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老朽不过是这山野村夫,不足挂齿。当务之急,是保护村民安全。"
柳如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冷道:"所有村民立刻集中到祠堂,那里我己经布下简易阵法。另外…"她转向陆尘,"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当两人走到僻静处,柳如霜突然一把抓住陆尘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如玉,力道却大得惊人:"那个村长是什么人?"
陆尘愕然:"就是我们的老村长啊,在村里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柳如霜冷笑,"他手上的老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步伐看似蹒跚实则沉稳有力,而且…"她压低声音,"他认识我冷月宗的'凝冰诀'。"
陆尘心头一震。他想起老村长给他的药丸,想起对方看玉佩时的眼神…
"现在没时间追究这个。"柳如霜松开手,语气凝重,"情况比我想象的糟糕。那条化蛟生物正在加速蜕变,而地煞阴脉的爆发引来了更多野兽变异。最麻烦的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怀疑有人故意引动了阴脉。"
"什么?"陆尘倒吸一口冷气,"谁会做这种事?"
柳如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按在陆尘胸前的玉佩上:"玄阳佩认你为主了?"
陆尘茫然地点头。
"那就好。"柳如霜的表情罕见地松动了一些,"今晚子时,带上玉佩来后山裂缝处。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和那个村长。"
她说完就要离开,陆尘急忙拦住她:"等等!村民们怎么办?那些血纹蟒…"
"祠堂的阵法能撑到天亮。"柳如霜头也不回地说,"之后…就看你的选择了。"
她的身影如轻烟般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陆尘站在原地,胸前的玄阳佩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应他纷乱的思绪。
子夜时分,当陆尘悄悄溜出家门时,整个村子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祠堂方向隐约可见微弱的蓝光——那是柳如霜设下的阵法在运转。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深吸一口气,向后山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拄着拐杖,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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