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柔声解释道:
“娘娘有所不知,金疮痉病症特殊,其治疗之法自然也与寻常病症不同,此乃臣家传的独门针法,以猛药攻克顽疾,施针之时,疼痛感是会强烈一些,还请娘娘……再忍耐片刻。”
缓慢而稳定地将药液推注完毕,秦萧迅速拔出针头,用无菌棉签按压住针眼。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瞬,但在姬婉仪的感觉中,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输液结束后,皇后依旧趴在床榻上,似乎不愿立刻起身。
她自己默默地将寝裤提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寝衣,然后才用带着几分沙哑和冷淡的声音说道:
“好了就出去吧。”
“娘娘保重凤体,臣告退。”
秦萧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皇后略显疲惫的声音:
“且慢。”
秦萧闻言一愣,转过身,不解地看向皇后。
只见姬婉仪依旧侧卧在床榻上,头也不回缓缓说道:
“宫中不比秦府,人心叵测,你如今声名鹊起,怕是会招来不少人的妒忌,日后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秦萧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大概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潜台词。
他救了皇后,便等同于得罪了某些不希望皇后好过的人。
这些人,恐怕会暗中报复他。
否则,单凭他医名大震,还不足以招来太大的麻烦。
皇后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告诉他,他们现在,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多谢娘娘提点。”
秦萧躬身道:
“不知……是何人欲对娘娘不利?”
姬婉仪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
“本宫也不知……”
离开凤鸾宫,秦萧一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皇后最后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人心叵测……招来妒忌……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这些话,看似是善意的提醒,但秦萧却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救了皇后,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己经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一场他尚不清楚的深宫漩涡之中。
回到太医院,赵经年依旧在呼呼大睡,福佑楼内也并无多少病人。
秦萧独自坐在值房内,开始仔细梳理着近几日发生的种种。
皇后遇刺,身受重伤,却秘而不宣。
自己为皇后诊治,却与皇后双双在寝宫内离奇晕倒,险些酿成弥天大祸。
若非皇后及时醒来,将他藏入密道,他此刻恐怕早己身首异处。
“按照我之前的推测,如果当日在凤鸾宫给我和皇后下药的幕后之人,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对付我秦家,那么就可以基本确定,对方的目标并非是首接杀死皇后,而是想通过制造我与皇后私通的假象,令皇后身败名裂。”
秦萧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
“但是,这又与皇后先前遭遇的行刺事件产生了冲突。”
“如果这两件事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在行刺失败后,他们一旦有机会,必然会想方设法地除掉皇后,以绝后患,否则迟早会暴露,如此一来,当日在凤鸾宫,他们下的就不应该是,而应该是致命的毒药才对!”
“所以……”秦萧的目光微微一凝。
“那场行刺,和凤鸾宫的阴谋,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一场是行凶,一场是构陷,各有其人!”
这个推断,让秦萧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些真相的边缘。
“但至少,他们成功后的都能达成一个目的,后位空缺……”
他开始尝试从动机的角度进行分析。
“当朝还没册立太子,在这个时代,皇后的儿子,拥有着天然的优先继承权,然而,皇后姬婉仪入宫多年,却并没有子嗣,那么,觊觎后位,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储君之位的,便大有人在。”
秦萧的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记忆中,关于后宫几位主要嫔妃的信息。
“目前宫中,地位够高,且育有皇子的嫔妃,主要有三位,他们都有足够的动机去针对皇后。”
只可惜,秦萧对这三位嫔妃的了解,可谓少之又少。
原主只是个小小的御医,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后宫的顶层人物,记忆中也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模糊印象。
“仅凭现有信息,根本没办法锁定真正的凶手。”
秦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皇后说她不知凶手是谁,这话是真是假,也难以判断,至少目前看来,我暂时无法从她那里套取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去查。”
而且,他自己的这些推测,也未必完全准确。
深宫之中的龌龊,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现在确实需要小心提防了。”秦萧眼神一凛。
“栽赃陷害不成,我逃过一劫,幕后之人应该能猜到是皇后出手庇佑,事后,皇后并没有为了自保而杀我灭口,从这一点来看,在那些幕后黑手眼中,我和皇后,很可能己经被视为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么,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的敌人……自然也是敌人。”
想到这里。
秦萧陡然一个激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一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果我当日被皇帝抓住,皇后定然也难逃干系,身败名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皇后才救我,那么,皇后在成功应付掉宣德帝的搜查之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将我这个知情人和潜在的威胁给处理掉?杀人灭口,对这位母仪天下而言,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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