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大门外，裴绪正负手而立。深蓝色锦袍衬得他肩宽腰窄，在暮色中如一棵挺拔的青松。路过的小丫鬟们无不红着脸偷看，又怯怯地快步躲开。
"将军久等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裴绪转身，呼吸瞬间凝滞——
南暮晚披着一袭月白色衣裙匆匆走来，如瀑青丝未绾未系，随风轻扬。没有精致的发髻，没有特别华丽的珠钗，甚至未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夕阳余晖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将、将军？"南暮晚见裴绪首勾勾盯着自己不说话，不由有些忐忑，"可是我这样太失礼了？"
裴绪这才回神，耳根发烫，"不，很美……"
南暮晚没想到裴绪会这么首接地夸赞她，她的脸立马就红了，比任何胭脂都要动人。
"我本打算提前写信邀约。"裴绪轻声道，"但转念一想，七夕佳节，应当亲自来接才是，不知你可否愿意和我一起出门。"
南暮晚心头一颤。他原是为了表示尊重，才特意提前来府上接她。这份心意……
"那将军稍等，我这就去更衣梳妆。"她急忙道，不想以这样随意的模样赴约。
裴绪却摇头，"不必。你这样就很好。"他眼中盛满真诚，"比任何时候都好。"
南暮晚怔住了。她见过裴绪许多模样，在做鬼那十年，她见过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朝堂上不怒自威的权臣，诗会上才华横溢的才子……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眼神。
"那……请将军稍候，我取件披风就来。"她轻声道，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
马车内，裴绪小心翼翼地将那盏并蒂莲灯递给南暮晚。
"这是……"南暮晚接过花灯，惊讶地发现灯面上绘着的并蒂莲虽笔法生涩，却透着说不出的灵动。
"我做的。"裴绪声音低沉，"手艺不精，暮晚莫笑。"
南暮晚指尖轻抚灯面，余光注意到裴绪的手上有几处细微的伤痕，八成是为了做这盏灯。
"很漂亮。"她轻声道，心中泛起暖意，"是我见过最美的花灯。"
马车外，七夕的人声鼎沸，马车内，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并蒂莲灯在两人之间散发着温暖的光晕，映照着两张权威的脸。
马车在街口停下，扑面而来的是比想象中更为热烈的节日气息。长街两侧灯笼高挂，将夜幕照得如同白昼，各色摊贩沿街排开，叫卖声此起彼伏。
"好热闹……"南暮晚捧着并蒂莲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眼前的人间烟火。
裴绪见她驻足不前，轻声道，"跟紧我。"说罢便率先下了马车，转身向她伸出手。
南暮晚犹豫片刻，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裴绪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却意外地让人安心。他扶她下车的动作极为克制，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两人并肩走入人潮，南暮晚左手捧着花灯，右手不自觉地揪住裴绪的袖角，裴绪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刻意放慢了脚步。
"将军快看！"南暮晚突然松开他的袖子，小跑几步到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摊主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摊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民间饰品。
南暮晚的目光被一支蝴蝶簪子吸引。簪身是普通的银质，但那振翅欲飞的蝴蝶却做得活灵活现，翅膀上点缀着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如同真的会飞舞一般。
"姑娘好眼力。"老妇人笑道，"这簪子叫'蝶恋花'，全京城只此一支。"
南暮晚拿起簪子对着灯光细看，眼中满是喜爱。
"包起来。"裴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己将一块碎银放在摊上，"不必找了。"
南暮晚惊讶转头，"将军，这……"
"很适合你。"裴绪简短地说。
南暮晚耳根微热，正想道谢，却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投来的目光。有年轻女子偷瞄裴绪的，也有男子惊艳地看向她的。两人站在一处实在太过醒目，就像黑夜中两轮明月，让人无法忽视。
"我们……"南暮晚不自在地低头，"要不要找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毕竟，裴绪作为大将军，很多人都认识他，就算没见过他的，也看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的画像。
现在他和自己走在一起，其他人难免会驻足观看，被太多人看着，她感觉怪怪的。
转过几个摊位，南暮晚眼前一亮，前面有个专卖面具的摊子，挂满了各色脸谱。她拉着裴绪快步走去，如获救星。
"两位客官看看面具？"摊主热情招呼，"今晚好多公子小姐都戴呢，既添趣味又免了害羞！"
南暮晚仔细挑选起来。她先给自己选了个雪白的兔子面具，两侧还垂着长长的耳朵，可爱极了，转身见裴绪站在一旁，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她突然起了玩心。
"将军也选一个吧。"她拿起一个狰狞的狼头面具比划着，"这个很适合您。"
裴绪挑眉，"我很凶？"
"不……"南暮晚狡黠一笑，"是很有威慑力。"说着便将面具递给他。
裴绪摇头失笑，却顺从地接过面具戴上。凶猛的狼头与他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仿佛真是从山林中走出的狼王。南暮晚也戴上了兔子面具，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和嫣红的唇。
"如何？"她仰头问，声音因面具而有些闷闷的。
裴绪静静看了她片刻，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面具上垂下的长耳朵，"很...可爱。"
这个动作让南暮晚猝不及防，面具下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幸好有面具遮挡，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裴绪的目光。
"这样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她急忙转移话题，声音因羞涩而轻快了几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说罢便转身钻入人群，像只真正的兔子般灵活。裴绪大步跟上，狼面具下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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