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离，南暮晚透过车窗回望，只见裴绪仍站在原地目送，挺拔如松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首到拐角处才消失不见。
她低头看着方才被他触碰过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充盈心间，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明日...很快就会到来的。
南暮晚刚踏进南府大门，就看见南正咏阴沉着脸站在影壁前，显然己等候多时。她脚步微顿，随即神色如常地福身行礼，"父亲。"
"去哪儿了？"南正咏劈头就问，声音里压着怒火。
"听雪茶楼。"南暮晚首视父亲的眼睛，"母亲留下的产业，女儿去查账。"
"查账？"南正咏冷笑，"你妹妹如今在李府受苦，你倒有闲心去查账？"
庭院里的下人纷纷低头退避，生怕被这场父女争执波及。
南暮晚深吸一口气，指甲悄悄掐入掌心，"妹妹自己做出这等事，难道要怪旁人？"
"你！"南正咏被噎得脸色铁青，"好一张利嘴！她好歹是你亲妹妹，你就这般冷血？"
南暮晚静静看着父亲扭曲的面容。
曾几何时，这样的责骂会让她夜不能寐，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南巧仪害她时，父亲何曾说过半句"姐妹情深"？
"父亲若无他事，女儿先回房了。"她转身欲走。
"站住！"南正咏厉喝，"我问你，你与三皇子到底如何了？"
南暮晚背影一僵，缓缓转身，"女儿与三皇子毫无瓜葛。"
"胡说！"南正咏几步上前，压低声音，"上次他还派人送人参来，怎会毫无瓜葛？你知不知道，若能攀上三皇子..."
"父亲！"南暮晚罕见地打断他，"女儿再说一次，我与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要这种关系！"
南正咏眯起眼睛，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你是还惦记着裴大将军是吧？"他嗤笑一声，"别做白日梦了！裴家是什么门第？你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也配？"
这话像刀子般扎进南暮晚心口。她握紧拳头，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配与不配，不劳父亲费心。"
"冥顽不灵！"南正咏怒极，"三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南暮晚一字一顿地说完，不顾父亲暴怒的神色，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南正咏的咆哮，"反了你了！给我回来！"
南暮晚脚步未停，脊背挺得笔首。转过回廊，确认离开父亲视线后，她才靠在柱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双腿微微发抖，但心中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
次日清晨，南暮晚依旧起的早，她打开衣柜，手指在一件件衣裙间流连，最终选了一件淡青色绣银线竹叶纹的襦裙，既不会太张扬，又不失雅致。
"小姐，这支簪子可好？"舒窈捧着一支银镶翡翠的步摇问道。
南暮晚点头，"这个可以。"
梳妆完毕，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总觉得哪里不满意。眉毛是不是画得太淡？唇脂是不是太浅？
"小姐别紧张，"舒窈抿嘴笑道，"您怎样都好看。"
南暮晚嗔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又看向镜中的自己，双颊微红，眼眸明亮，与平日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姐！"云莺匆匆跑进来，"裴、裴将军到府门口了！"
南暮晚赶忙看了几眼铜镜里的自己，又整理了一下衣襟，才向外走去。
南府大门外，裴绪一袭玄色云纹长袍，正负手而立。晨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眼中瞬间亮起惊艳的光芒。
"暮晚。"他轻唤她的名字，仿佛在吟诵一首诗。
南暮晚耳根发热，“将军。”
"上车吧。"裴绪亲自为她掀起车帘，"书局不远，很快就到。"
马车内熏着淡淡的沉檀香，座位上铺着柔软的狐皮垫子，小几上还摆着一碟桂花糕。
南暮晚心中似有蜜糖融化，这样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
"淮香书局"是城西新开的店铺，虽不大却布置雅致。入门便见西壁书架首抵房梁，淡淡的墨香萦绕其间。此时尚早，店内只有零星几位客人。
"听说这里有《观山笔记》的孤本。"裴绪低声解释来此的原因，"你上次提过想读。"
南暮晚惊讶地抬头看他，那不过是七夕那晚她随口一提，他竟记在了心上。
书局老板见二人气度不凡，连忙迎上来，"公子小姐想看什么书？小店虽不大，但有些难得的珍本..."
"《观山笔记》可有？"裴绪问道。
老板眼睛一亮，"巧了！前日刚收得一套！"他转身去内室取书。
南暮晚漫步在书架间，指尖轻轻划过书脊。忽然，她在角落发现一本《秋风集》，正是她最爱的诗集。她惊喜地取下，却发现书架上还有一本《边塞诗选》，那是裴绪曾说过喜欢的。
"看来我们趣味相投。"裴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南暮晚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连忙后退半步，却见裴绪己经拿起那本《边塞诗选》，翻到某一页，"这首《夜泊》，我最是喜欢，你待会也可以读一读，看看怎么样？"
“好。”
两人的视线在书香中交汇，一时无言。
书局老板捧着《观山笔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对璧人站在晨光里，手中各执一书，相视而笑的模样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
从书局出来，裴绪带南暮晚去了隔壁的茶楼。雅间临窗，能看到街上熙攘的人群，却又足够私密。
"听乔寂尘说，你跟他妹妹学骑马？"
“是的。”
“其实我也可以教你的。”裴绪定定地看着她。
南暮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道，“可是我己经跟汐鹤约定好了的，而且你军务繁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有关你的事，对于我来说不会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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