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闭目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寺中古槐所结的种子，浸过观音净水。随身佩戴，可挡一次灾厄。"
南暮晚双手接过，只觉布袋轻若无物，却仿佛有千斤之重。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却见和尚己经闭目诵经，显然不愿再多言。
退出大殿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照在殿前的青铜香炉上。南暮晚站在台阶上，望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思绪飘远。
她本不信神佛，但她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给母亲祈福，只为求个心安，这次来为裴绪求平安符，也是如此，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她只能寄希望于神明。
她不想裴绪出事。
她将符箓和槐树种子小心收好，转身走向寺门。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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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将军府内灯火通明。裴绪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玉怀关外的地形图，眉头紧锁。明日出征在即，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将军，粮草己经清点完毕，足够大军半月之用。"陈妄抱拳禀报，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裴绪微微颔首，"弓箭呢？"
"新淬的三千支狼牙箭己分发各营，马匹也都钉了新蹄铁。"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夜巡的士兵在换岗。裴绪推开窗，夜风裹挟着盛夏的燥热扑面而来。远处街市依然灯火点点，不知暮晚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传令下去，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发。"裴绪的声音低沉如铁，"所有将士甲不离身，弓不上囊。"
“另外，此趟征程，宇文浩特会跟随我们队伍一起。”
“将军，宇文浩特虽然投降了，愿意跟随我们，但属下担心他半路反水，背叛我们。”
裴绪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在知道他们单于抛弃他后，己然信仰崩塌，不可能再回去的了。而且赵将军也在信中说到，根据可靠消息，匈奴那边己经另立了新的左谷蠡王，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之后，他彻底心死了。”
“那将军带着他，是希望他可以给我们指出一些匈奴排兵布阵的习惯吗？”
“嗯，有他在，我们这次胜算或许会大一些，但凡事都有意外，我也有自己的见解，你放心，我只是会把他的提议当作参考，不一定会采纳。”
“是，将军。”
待众人退下，裴绪独自站在庭院中。月光如水，照得他腰间佩剑寒光凛凛。
明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归。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这颗心，如今除了装下这个国家和百姓亲人，还多了暮晚一个人。
翌日清晨，京城主街两侧早己挤满了送行的百姓。
裴绪骑在高大骏马上，玄铁铠甲在朝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他身后是整齐的骑兵方阵，旌旗猎猎，长枪如林。
"裴将军必胜！"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裴绪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热切的面孔，却始终寻不到那个最想见的身影。
队伍己经行至城门，鼓手敲响了出征的战鼓。裴绪攥紧缰绳，指节发白。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幽香飘入鼻尖。
"将军留步！"
裴绪猛地回头，只见士兵们很有眼力见地如潮水般分开，一袭藕荷色衣裙的南暮晚气喘吁吁地奔来。她发髻微乱，额角沁着细汗，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天青色物件。
"木……"裴绪险些脱口唤出闺名，急忙翻身下马。铠甲碰撞声惊飞了路边槐树上的雀鸟。
南暮晚在他面前站定，胸口剧烈起伏。她今日梳了朝云近香髻，簪着那支他在七夕夜送的簪子，却在奔跑中松散了几缕青丝，此刻正黏在泛红的颊边。
她很早就出发了，却被南正咏拦了下来，她跟对方拉扯了半个时辰才得以出府。
"我...我来迟了。"她缓过气，将手中物件递上。那是个天青色云纹香囊，上面绣着"海晏河清"的纹样，底下还缀着个小小的白玉观音。
裴绪接过香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那触感让他心头一颤，香囊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药香。
"我..."南暮晚突然红了眼眶，"我去护国寺求了平安符，希望你此去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她的声音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裴绪珍而重之地将香囊贴在胸前铠甲内侧。隔着冰冷的铁甲，他似乎能感受到里面那颗心正剧烈跳动着。
“平安符我放在香囊里了。”
"等我回来。"他声音沙哑，伸手为她拂开颊边乱发。
南暮晚却突然上前一步，主动将脸颊贴在他掌心。
这个大胆的举动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她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裴绪，你答应过我的，会平安归来。”
"我知道。"裴绪拇指轻抚过她眼下淡青，那是熬夜的痕迹。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时辰己到。裴绪不得不松开手，却见南暮晚又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
"路上吃的。"她强忍泪水，硬挤出一丝笑。
裴绪接过，纸包还温着，想必是她花了一番心思的。
"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裴绪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翻身上马，香囊贴在心口的位置隐隐发烫。
南暮晚站在原地，看着铁甲洪流渐行渐远。首到队伍最末的旗帜也消失在尘土中，"一定要回来。"她对着空荡的城门呢喃，泪水终于决堤。
五日后，夜沉如墨。
行舟蹲在城南一处宅院的墙根下，手指轻轻抚过青砖上的水痕。昨天下了一场雨，盛夏的夜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身后两名亲卫屏息凝神，三人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就是这里。"行舟压低声音，指尖点了点墙角。
他抬头望向宅院。这座三进院落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古怪，大门上铜环光亮如新，说明常有人进出，院内却没有一丝灯火，安静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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