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神话是什么?
这是诞生于两次工业革命之后的一种文化形式。
在它诞生之前,人类文明用一场残酷的战争在潮湿泥泞的战壕里面耗尽了一个世纪所积攒的骄傲、优雅,还有荣誉感。
在它诞生之后,人类社会还要面临战后繁荣的轰然倒塌。席卷全世界的经济危机将全人类淹没进了迷茫的深井之中。
更不用说还有一场更加血腥残酷的战争在等待着战后的这一代人。
新的世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人类要解决的问题无穷无尽,引以为傲的文明大厦被重新审视。
总之,克苏鲁神话就是建立在人类文明极大的成功和极大的失败之上的一种文化形式。冷漠的宇宙机械主义让当时的部分文学家开始解构现有的人类文明。原本理性秩序的文明大厦的意义被否定,人类所取得的一切成果在宇宙的尺度上是没有意义的。悲观的,绝望的情绪充盈在纸面上,科学创造出来的工业化社会和神秘诡谲的宗教文化达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衡。
如果要说人类唯一能够在克苏鲁世界通行的“货币”,那大概就只有【勇气】了吧。
在那个污秽亵渎的世界里,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只要拿出重建秩序和理性的勇气和荣誉感,向着那些不可知晓的存在发起唐吉诃德式的冲锋,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不断下落,不断下落,挂坠落入了极乐之手组成的虫潮之中,就像沙砾落入大海一样。
几只极乐之手开始解析弹壳上所附含的信息。这些信息伴随着极乐之手特有的传递信息的信息素被传递到周围其他的同类身上去。
这些信息让极乐之手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因为这和它们的存在模式产生了冲突。
在废墟之上重建一个新世界的勇气和荣誉感膈得它们心发慌,如果它们有心的话。
在酒吧里,张禾就注意到了那只极乐之手特意绕开了那名倒在地上的一战老兵,转而去吸食其他人的后脑勺。
那位老兵的唯一一个特殊点大概就是他算是这个酒吧里面最有荣誉感,也是见识过最恐怖的战争炼狱的人了吧。
极乐之手这种由酒精代表的一切负面的情绪所衍生而来的文学上的怪物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正面的荣誉感和勇气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张禾抛下弹壳挂坠的场面了。
极乐之手们的行动速度开始变慢了,它们的身躯逐渐变得僵硬。很显然,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磨掉人类的荣誉感与勇气这种“剧毒物质”。
不过张禾是不会给它们这个时间的。他要把用挂坠点燃的火吹得更加旺盛。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彝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
这是《尚书》中记载的《酒诰》。相传由周公写就,用于告诫即将就国的康克制饮酒,引导殷地遗民改变酗酒的风俗,是赛里斯历史上第一篇有关禁酒的法律条文。张禾觉得对付这种依附于酒精饮料而诞生的克苏鲁怪物可以用到“老祖宗的智慧”。
“……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
这个小世界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能够震荡灵魂的冲击。
在那个世界似乎终结的日子,每一个人,乃至整个社会都面临着仿佛无法逾越的困难。但是人们并没有因此丧失走下去的勇气。他们依旧工作、生活,就像他们的无数代祖辈一样。
【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
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这句话将这个小世界的内在核心打开了一道裂口,某种改变的芽苗就要从中生长出来了。
张禾在念诵《酒诰》的时候特地用上了新学来的特殊发音方式。他想要试试看这种发音方式究竟能有多大的作用。
很显然,有了发音方式的辅助,《酒诰》的作用更强了。来自赛里斯三千年前的文化与新大陆的时代背景牢牢结合在一起,不动声色地开始改造、瓦解这个小世界的文化内涵。
小世界里面伴随着《酒诰》的念诵声,又出现了一种新的声音,很新大陆,很有鼓舞性。
那是富兰克林·德拉诺·R总统的演讲。演讲很有力量,像劈开黑夜的火炬一样。
“…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尔尚克羞馈祀。…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
后来的演讲声少了一点锐利感,更像是适合在家中收听的广播。如果是坐在燃烧着火光的炉边一边听一边做着手上的事就更合适了。
没有人能够听清那股回荡在耳边的细微演讲声具体讲了什么,但是他们都能感受到其中让人安心的力量,一种重建一切的力量。
“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祗辟。”
【梅隆拉起警笛,胡佛敲响钟。瓦尔街发出信号,祖国向地狱里冲!】
又是一首儿歌回荡起来,黑色幽默的讽刺艺术再次达到了又一个高峰,生动且形象。
那个时代的人们一边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一边把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还能用仅有的早饭钱去买报刊杂志,刺激了文化产业的发展。可以说苦中作乐是人类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亦或者说是人的自我麻痹?
“弗惟德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新政、蓝鹰运动、救济、复兴、田纳西河流域、以工代赈……国家机器运转了起来。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国之一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自救运动,同时也是一场社会革新运动。
原本破碎的秩序被重建,别样的文化形式流行起来,特定时代背景下的生活技巧也因此成为了每个家庭的必备项目。虽然说还不能完全走出大危机的阴霾,但是只要抓住那一个机会,新大陆就能够抵达伟大的彼岸。
“……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
战争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总统阁下宣称的【国耻日】犹在眼前。现在,祖国需要每一个好男儿来履行他们应尽的义务。为了胜利,为了走出大萧条的寒冬,为了将那些信奉着束棒主义的杂碎扫进历史的垃圾桶里,新大陆将会和旧大陆的每一个被侵略的国家团结合作,包括浑身冒着寒气的红色势力。
中途岛、珊瑚海、瓜达尔卡纳尔、硫磺岛……北阿非利加、西西里、诺曼底、阿登……最后是易北河。新大陆用了百万人的鲜血与生命彻底劈开了经济危机的捆绑。他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将成为在谈判桌上和其他胜利者构建新世界的筹码。
光明的未来会照及每一个人……
也许吧。
反正至少不能否认未来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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