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不对,阿飘……也不对,总之种孚冢慢悠悠地飘进了亭子里,像个正常人一样坐了下来。
“你真的是幽灵啊。我们刚才还看不到你呢。”李小麦靠过去上下打量了起来,还顺便把手伸进种孚冢的身体里探了一探。
“没有感觉啊,不像小说里面说的会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李小麦感叹道。
还真让她试上了。
“没有感觉吗?我还以为我这样的特殊磁场多少会让人觉得不适的。”种孚冢说道。
“你跟了我几天?为什么跟着我?”张禾问道。
“啊……我是前段时间的晚上,我听到了一首很好听,很有吸引力的诗。虽然我没有听懂这首是在讲什么,但是我还是顺着自已的本能找过去了。然后就找到你了。诶,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还披了一件大袍子,脸上带的面具也挺帅的。然后我觉得在你身边待着蛮舒服的,就打算先待个一两个月再走。你放心,我没有侵犯你的任何隐私。”
李小麦的眼睛往张禾身上瞄了过去,韩怀英倒是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大招》把你吸引过来的。”李菽说道,“《大招》的本质就是招魂诗篇,在张禾的念诵下起到吸引魂灵的功能也是正常的。”
“原来你那时候念的是《大招》啊,不过你的发音有点奇怪啊,我居然没听出来你在念什么。”种孚冢双手抱胸说道。
李小麦看了眼张禾,好像在说“你们果然背着我做了什么”,然后又转头看向种孚冢问道:“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难道真的有什么鬼魂才会的法术吗?”
“很遗憾,我当了七十多年的鬼魂了,还是没有发觉自已有什么法力或者神通。至于为什么你们刚才看不到我……我也想知道。因为你们是第一批看到我的人。”
李菽说道:“因为我们对你产生了观测这一行为。只要我们怀着有一个中年男人的鬼魂这一意识去观测,就自然会发现你的存在。但前提是我们知道了有你的存在。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韩怀英告知我们了以后才发觉了你的存在。”
“那韩怀英是因为……”张禾问道。
“因为他的【气】偏向于对特殊磁场较为敏感。”李菽说道。
“气是什么?”韩怀英问道。
“来,我来给你讲……”张禾拉着韩怀英就往边上走去。
醴墨湖波光粼粼,学校养的天鹅正在其中悠悠游荡。如果让人见到了它们那副悠闲的样子,恐怕会吐槽人不如天鹅吧。
在张禾与韩怀英解释的这一段时间里,种孚冢和李菽二人解释了一下自已的由来。
“我是九烟山本地人。家里长辈说祖上是宋金时期南逃的西北种氏偏支,跑到九烟山以后跑不动了就定居在这里了。我是光绪三十一年生人。家里面在当时也勉强算得上是开明士绅吧。所以我能去县里面的新式学校读书。”种孚冢说着,眼里流露出怀念的情绪。这也许是能够治愈人的童年记忆吧。
“后来宣统年闹了革命,咔一下大家辫子全剪掉了。家父在当时是九烟山大学,那个时候还叫九烟山教育学院,的洋文老师,负责出国留学生的语言教学工作。共和十年,家父给了我一笔路费,也打算送我出国留学。”种孚冢讲话的速度有些放慢了,似乎是想要让时间也一同慢下来,“他说好男儿要有担当。原先老祖宗留下来的学问跟不上时代了,他希望我能去沾点洋墨水,回来试试看能不能把洋人的学问变成自已的学问。可怜我那个教了一辈子洋文都没踏出过国门的父亲,到最后还是得让他儿子去西洋那里见见世面。”
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不过很快种孚冢就亲自打破了这股沉重感。
“我去的是佛朗擦,原本家父给我选的是法律,但是我学不进去,就自作主张转去学了物理。于是我便成了那所大学物理系的第一个赛里斯学生。大学名字我忘记了,反正就在佛朗擦西北,不是很有名。为了转专业的事情我还和老父亲在信里面吵了十几个来回。”
“后来呢?你父亲同意了吗?”见种孚冢因为张禾二人的回归停了一段时间,李小麦便问道。
“算是同意了吧。家父得了痨病,死前觉得咱们父子再争论下去也没个意义,徒劳损耗父子关系,就让我就此专心念书,学不成材便不要回来。”种孚冢有些自嘲的黑色幽默并没能让故事背后的悲伤化解多少。
“我当时去留洋是谎报了年龄的,家父说趁着家里还有点积蓄就赶紧去。万一家里遭个天灾人祸的就想去也去不了了。五年留洋回来以后还是二十岁,大学也算是勉强毕业了。我的老师见我过于瘦小还以为我是营养不良,经常带我去他家吃饭。我有时候也会去打工补贴生活。所以留学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比起和我一同出发的同学们却是幸运得多了。”
“回来以后我才真正发觉物是人非。父亲死了两年了,母亲头发也白了。家里的产业少了一大半。还好家父的故交给了个机会,让我进九烟山教育学院教数学,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然后,校长找到我,问我学来的本事有没有丢。我说还记着呢。他就拍拍我的肩膀,说:那咱们学校的物理系就交给你了。”种孚冢无奈地笑道,“那时候咱们学校还没有物理系呢。我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先把摊子支起来。从隔壁数学系借两个老师过来突击一下,再去松江府的租界找洋人买一批教具和教材,下个学期就直接开始招学生了。瞧,我成物理系的系主任了。”
“物理系还是很坚挺的,虽然整个系所有年级只有十五六个学生,但是就是没有裁撤。教出来的学生也有不少在学术界和实业界闯出了点名气的,老师也多了几个留过学的。直到抗战,咱们学校遭了殃,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西迁了,就留我和其他几个老师看校舍。敌人一来,见学校里面空空如也,就把我们赶出去,拿这里当了兵营。我是个胆小鬼,不能和学校共存亡,就灰溜溜回家种那剩下来的二亩地。”
“后来敌人的伪政府想要把学校重新开起来,计划把我给扶上去当校长。我在政府里面工作的朋友得到消息提前来通知我。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觉得既然上不能为国奋战沙场,中不能与校共存亡,又怎可就此唯唯诺诺做了讨人欢心的滑稽小丑,就丢了锄头往山里面跑。在山里面当了两个月的野人才被游击队给发现,这才知道自已这两个月居然从浙东跑到了浙南。在游击队的根据地种了几年地,顺便帮忙带孩子,办学校,挺到了战争胜利。”
李小麦举手提问:“你没有跟着去打游击吗?”
种孚冢有点尴尬地挠了挠眼角,说道:“我也想,但是练了几天以后队长说我跟个娘们似的走路都顺拐,就把我丢到后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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