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芜殿的琉璃穹顶流转着星河碎影，十二盏琉璃灯在穹顶投下交错的光晕，将床榻上的人影笼罩在朦胧的纱幔之中。
鸢月安静地沉睡着，月白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发间的流星发饰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光无尘站在床榻左侧，月白色的衣袍上银丝暗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垂眸凝视着鸢月的睡颜，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又松开，指尖萦绕的微光将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暗无痕立于右侧，玄色长袍上绣着扭曲的暗纹。
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却在触及鸢月时化作一汪深潭，右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黑雾在袖口若隐若现。
“她又做噩梦了。”光无尘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晨曦拂过琉璃，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看见鸢月眉心微蹙，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忍不住抬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猛然顿住，悬在半空的手微微发颤。
暗无痕冷哼一声，黑雾在他身后凝聚成扭曲的镜像，“心疼了？”
他的声音裹着冰雪般的寒意，却藏不住尾音里的酸涩，“从她诞生起，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黑色长发垂落遮住了鸢月的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
光无尘的指尖亮起警告的光芒，却在看到暗无痕只是轻轻嗅着鸢月发间的冷香时，光芒又黯淡下去。
暗无痕的嘴唇悬在鸢月额间，睫毛颤动着，最终只是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们......”
琉璃灯突然明灭不定，光无尘猛地首起身子，指尖的光芒瞬间大盛。
暗无痕也迅速退开，黑雾在身后凝成屏障。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警惕，却见鸢月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确认安全后，光无尘重新回到床边，这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鸢月垂落在枕畔的发丝。
发丝缠绕在他指尖，像是最柔软的光丝。
“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混沌中一团朦胧的光。”他的声音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倾诉，“那时的你那么脆弱，却固执地要化形。”
暗无痕嗤笑一声，却也重新靠近，伸手将鸢月滑落的被角掖好，暗影顺着被褥边缘游走，化作小小的暗蝶停在鸢月肩头。
“明明连化形都困难，还非要逞强。”暗无痕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那天你耗尽力量摔在我怀里，身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我以为......”
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光无尘轻笑，眼中却满是苦涩，“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你一个人的影子。”
他看着鸢月恬静的睡颜，想起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们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沉睡，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
“看着你越来越强大，看着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可我们......”
暗无痕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我们连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都不敢！”
他猛地转身，背对着床榻，“每次想靠近你，都要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生怕吓到你。明明是最开始陪伴你的人......”
暗无痕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弥漫的黑雾中。
光无尘伸手想要触碰暗无痕的肩膀，却在中途收回，只是轻声说：“她现在很好，这就够了。”
低头看着鸢月，眼中爱意几乎要溢出来，“只要她平安喜乐，我们怎样都无所谓。”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鸢月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她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真的在熟睡，只有攥紧的被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那些不敢言说的爱意，那些隐忍的目光，鸢月都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琉璃灯的光芒渐渐黯淡，月芜殿陷入更深的寂静。
光无尘和暗无痕守在床榻两侧，像是两尊永恒的雕像。光无尘指尖的微光和暗无痕周身的黑雾交织在一起，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如同他们纠缠不清的感情。
“晚安，我的公主。”光无尘俯身，在距离鸢月额头半寸的地方停顿许久，最终只是用嘴唇轻轻擦过她的发丝。
暗无痕沉默良久，伸手轻轻拨开鸢月脸上的碎发，黑雾凝聚成的嘴唇在她脸颊上方悬停，最终也只是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做个好梦......”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悄然离开月芜殿。
而在他们离开后，鸢月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倒映着晨光，抬手摸了摸光无尘吻过的发丝，又抚上暗无痕停留过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又渐渐低落，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消散在即将破晓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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