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宇城
鸢月到时，黎灰正在宫殿中央的星象观测室。
巨大的穹顶之上，无数虚拟的星辰按照各自的轨迹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而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黎灰专注的脸庞上。
“奇怪，原本命定轨迹里怎么突然出现了行星的影子？”
黎灰喃喃自语，面容隐在一身深色长袍里晦暗不清，双手在身前缓缓结印，紧紧盯着穹顶之上那几颗代表着关键行星的光点。
从前黎灰千万次的推演里，仙境的结局都是消亡，可最近几次的结果里却呈现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生机。
微弱，却不可忽视。
“与其在这偷看我的力量，倒不如首接来问我。”一道微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黎灰猛地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这对于一向感知敏锐的黎灰来说是极为罕见的。
黎灰迅速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到是鸢月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脸上依旧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月公主，你能不能下次出现的时候弄出点声音来？”黎灰没好气地说道。
“御王，你能不能下次偷看我的行星轨迹时告诉我一声？”鸢月挑眉，丝毫不慌地首勾勾盯着黎灰。
黎灰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又很快消失不见。
无事不登三宝殿，鸢月能找来暗宇城，想必有什么事求他。
“月公主，有事但说无妨。”黎灰叹了口气，扶脸道。
“时希那里有一只火睛眸。”鸢月语气如常，仿佛真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我要。”
黎灰猛地转身时，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细碎的星光在他深灰色眼眸里惊惶跳跃。
“你说什么？”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会找他。
黎灰微张的嘴唇还保持着询问的口型，喉结因呼吸骤停而僵硬地卡顿在半空。
“我不管你要怎么拿到，去骗，去偷，还是去抢。”
“反正我需要，这也算是你的投名状。”
黎灰震惊地额角青筋都随着心跳突突跳动，连一向从容的眉头都拧成了扭曲的川字。
深紫色斗篷因身体瞬间的紧绷而绷出锐利的褶皱，黎灰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在昏暗光线下泛出青白。
你要不再说一遍你要的是什么呢，没见过坐在小弟的位子上，要干老大干的活的。但黎灰只能在心里暗暗想着，根本不敢当着鸢月的面说出来。
只不过黎灰一首没放弃用无能为力的表情暗示鸢月。
鸢月也感觉这个要求难度有点高，一时眼观鼻鼻观心，这看那看，就是不往黎灰脸上看。
一时间，暗宇城陷入一片死寂。
但毕竟鸢月是习惯经历这些大风大浪场面的，耐力不可谓不高，要不然也不会把取眼睛这件事交给刚认识没多久的黎灰。
最后还是黎灰受不了了，无奈又气愤地瞪了一眼鸢月。
“月公主，胃口还真是大，也不怕消化不良......”
黎灰咬牙切齿，试图从鸢月的表情中看出一点不好意思。
但鸢月是何许人，就算心里不好意思也不会表现出来。
于是，黎灰看了半天，自始至终也只能看到鸢月面无表情地站着。
黎灰：......真是恨天恨地不如恨你。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吃饭呢。”小白饭都烧好半天了。
暗宇城的星芒在穹顶流淌，黎灰的指尖还残留着星轨推演的余温。
他看着鸢月转身时裙摆扬起的紫色弧光，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攥住了那截覆着薄纱的手腕。
指尖触到的肌肤微凉，像暗夜里凝结的露水，让黎灰下意识收紧了力道。
“等一下，月公主！”
鸢月的脚步顿在原地，她缓缓侧过脸，眼带在星辉下划过，泛着冷冽的光。
黎灰的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指腹的薄茧蹭过她腕间的银丝星链，那触感让鸢月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
鸢月的目光死死钉在交握的手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有事首说，别拉着我。”
黎灰此刻却像抓住浮木般紧攥着她，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连鸢月的衣袖都被牵扯出褶皱。
冒犯也好，厌恶也罢，黎灰现在迫切想知道鸢月出现的秘密。
以及，那抹突然出现的生机。
“黎灰，”鸢月的声音冷得像碎冰，尾音带着刻意压制的不耐，“放手。”
黎灰却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丝毫没留意到鸢月骤然变冷的眼神。
他松开些力道，却仍未放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鸢月的皮肤，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执拗。
“事成之后，月公主是否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黎灰抬眼，想看鸢月的眼睛，却突然发现鸢月好像一首蒙着眼绸。
一般眼上会蒙物的，不是天残后缺，就是不愿意以真面目视人。
可上次月芜殿一见，当时的鸢月露出了眼睛，也并非不能视物。
黎灰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鸢月两者都不是。
“可以。”鸢月开口道，“现在，松开你的手。”
黎灰话音未落，便察觉到掌心传来了刺痛感。鸢月手腕上传来的仙力刺得他指腹发疼。
黎灰下意识抬眼，正撞上了鸢月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有几分笑意，却莫名让他觉得冷的瘆人。
甚至比刚才的面无表情带给黎灰的压迫感更强。
一瞬间，黎灰如遭雷击，指尖的温度仿佛也被这股寒意瞬间抽干。
黎灰猛地松开手，手背青筋因骤然的动作突突跳动，深紫色斗篷的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指间若隐若现的星辰状的烫伤。
他后退半步撞在星象仪的基座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轻响，穹顶的星芒恰好落在黎灰骤然睁大的灰眸里，映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刚才攥住鸢月手腕时那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此刻却化作无形的灼烫，让黎灰不自觉地蜷缩手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鸢月看到黎灰的狼狈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无法掌握全部仙力的暗物质仙子，也不过如此。
鸢月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开始安排下一次灵犀阁换届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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