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炉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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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炉心之毒

 

皇庄的暮色,被新苗重生的微弱绿意浸染上一层名为希望的柔光。阿土和小草捧着那几根嫩绿的薯苗,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脸上泪痕未干,笑容却比晚霞更灿烂。那纤细的绿意,穿透了灰烬的阴霾,也穿透了李云灵魂深处那冰冷的枷锁。

【生态感知(初级)激活…】

【环境扫描…】

【生命能量图谱构建中…】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感”。当李云的心念微动,一股温和而清晰的涟漪便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不再是系统那霸道冰冷的扫描,更像是自身意识的自然延伸,融入了这片天地生机的脉动。

他“听”到了——隔壁厢房窗台上,那盆水仙纤细的根须在清水中舒展、汲取的细微韵律;院墙外,一株老槐虬结的枝干内,汁液在冬日里缓慢流淌的深沉回响;更远处,皇庄高坡上那新掘的育苗坑深处,那块历经劫难的焦黑种薯上,一点正奋力汲取着草木灰中的养分,向上顶破泥土的微弱搏动!

天地万物,生机流转,纤毫毕现!

这全新的感知,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窗外不再是血腥的献祭名单,而是生命本身那浩瀚而精妙的交响。胸中那点名为“创造生机”的炉火,因这感知而变得更加灵动、明亮,带着一种洞悉本源的通透。

“李大哥,你…你的手好冰…”小草将嫩苗小心地放在李云枕边,小手握住他依旧冰凉的手指,担忧地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

“没事…”李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反手轻轻包住小草温热的小手。孩子掌心传来的纯粹暖意,与那新苗的生机脉动交织,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养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灵魂。他看向阿土,“阿土,我们的‘宝贝’…收好了吗?”

阿土用力点头,小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衣袋的位置,那里鼓鼓囊囊的,是他和小草各自保管的、李云最早给他们的那块红薯和土豆种薯。“嗯!收好了!李大哥放心!”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沈炼那如同融入暮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杀气,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李义士。太子殿下有请。书房叙话。”

东宫书房。灯火通明,驱散了窗外的暮色。朱标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披着厚裘,靠在一张铺着锦垫的圈椅中,脸色在明亮的烛光下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和深深的疲惫。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报,眉头紧锁,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色。王忠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沈炼无声地侍立在书房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的守护神。

书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杂着墨香和沉水香的气息。几盆名贵的兰草点缀在窗边和书架旁,为这压抑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却难掩主人心绪的沉重。

“李云,坐。”朱标放下奏报,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无力,指了指下首的绣墩,“皇庄新苗重生,孤心稍慰。然…”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北地雪灾奏报,流民日增…州府赈济不力,饿殍…恐难避免…”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仿佛那奏报上的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父皇…龙体沉疴难起…朝中暗流汹涌…孤…心有余而力不足…”朱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从未在李云面前流露过的脆弱和迷茫。这位以仁厚著称的储君,此刻被江山之重、君父之疾、万民之苦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李云坐在绣墩上,垂首听着,心中亦是沉重。他刚欲开口安慰几句,脑海中那新觉醒的“生态感知”却毫无征兆地、自发地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生态感知:异常环境因子检测…】

【目标区域:当前室内空间…】

【异常源定位:目标“朱标”周身空气…】

【因子性质:惰性…微量…长期弥散…】

【关联分析:与目标生命磁场存在微弱侵蚀性连接…】

冰冷的提示信息瞬间闪过!李云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悄然催动那新生的感知能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探向朱标的方向。

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粘稠”的冰冷气息,混杂在浓重的药味和沉水香气中,清晰地被他捕捉到!这气息如同无形的尘埃,极其缓慢却持续不断地弥散在朱标周身的空气中!它们与朱标那本就虚弱不稳的生命磁场之间,存在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如同附骨之蛆般的侵蚀性链接!仿佛在悄无声息地抽取着本就不多的生机!

毒?!

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李云的意识!不是急性的剧毒,而是…一种极其隐蔽、极其缓慢、通过长期弥散在特定环境中生效的慢性毒药?!目标是…太子朱标?!

巨大的惊骇让李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脸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手指却在袖中死死攥紧!是谁?竟敢在东宫储君的书房内,布下如此阴毒的手段?!

“殿下…”李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抬起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房的陈设,最终落在那尊摆在朱标书案一侧的、造型古朴、正缓缓吐出袅袅青烟的狻猊铜香炉上!“殿下忧心国事,更需…保重自身。这书房内…药味与熏香混杂,气息沉浊…恐…恐于殿下心神恢复不利…”他斟酌着词句,尽量用农人朴素的关怀掩饰,“不若…暂且移步偏殿?或…开窗透透气?”

朱标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李云会突然关心起这个。他疲惫地摆摆手:“无妨…孤习惯了。”他显然并未将李云的话放在心上,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沉重的国事上。

然而,李云的话却清晰地落入了角落阴影中沈炼的耳中!沈炼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眯起!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射向李云!又顺着李云刚才目光扫过的方向,最终牢牢钉在了那尊静静燃烧的狻猊香炉之上!

香炉?!气息沉浊?!

沈炼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身为锦衣卫百户,对阴谋毒杀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李云这看似寻常的“关怀”,结合他昨夜在皇庄展现出的、对污秽邪异的敏锐感知(沈炼并不知道那是系统能力,只以为是某种玄门手段)…瞬间在他心中敲响了巨大的警钟!

沈炼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锐利!他不再看李云,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声地、一寸寸地审视着那尊狻猊香炉——炉体的每一道纹路,袅袅青烟的细微形态,甚至炉底炭火的颜色…都落在他冰冷的审视之下!

就在这时——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悸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皇宫深处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东宫!这股力量浩瀚、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冰冷威压,却又带着一种行将崩解的虚弱与混乱!

是朱元璋的龙威!

但这龙威,不再如谨身殿召见时那般凝练霸道,而是如同失控的火山,狂暴地喷发着,充满了末路的疯狂与…死寂的冰冷!

【警告!检测到精神意志核心源剧烈波动!】

【场强等级:毁灭性(失控)!】

【性质:极端负面…生命磁场崩溃边缘…】

【能量储备:10.0%…10.1%…10.2%…(受极端负面力场牵引,被动激增!)】

【核心协议“生命虹吸”活性异常升高!高危!】

冰冷的系统警报在脑海中疯狂炸响!那被“生态感知”和新生炉火暂时压制的血腥契约,在这狂暴失控的帝王龙威刺激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再次剧烈躁动起来!一股冰冷嗜血的吞噬欲望,顺着脊椎首冲大脑!

“呃!”李云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爆裂开来!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猩红!

“李义士?!”朱标被李云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得站起。

“陛下——!”几乎是同时,王忠那带着哭腔、变了调的尖利嘶喊,如同丧钟般从殿外由远及近,狠狠撞碎了书房内凝滞的空气!“陛下…陛下呕血不止!昏迷不醒!太医…太医说…恐…恐…”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噎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朱标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顾不上李云,甚至顾不上那尊可疑的香炉,如同疯了一般推开王忠,踉跄着冲出书房,朝着谨身殿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明黄色的身影在暮色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悲怆!

“殿下!”王忠哭喊着追了出去。

书房内,瞬间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李云和阴影中如同凝固雕像般的沈炼!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朱元璋濒死的狂暴龙威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李云濒临崩溃的神经!脑海中系统的嗜血契约疯狂咆哮!胸口的剧痛和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意志对抗着那失控的冲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尊依旧在静静燃烧的狻猊香炉!

香炉!毒源!

这阴毒的慢性之毒,不仅侵蚀着太子的生命,更是在这帝国权力交接的微妙时刻,埋下了一颗足以引爆一切的炸弹!皇帝若崩,太子若再遭不测…这洪武大世,将陷入何等恐怖的深渊?!

【生态感知:超载!…】

【目标锁定:狻猊铜香炉…】

【内部结构解析…】

【夹层…检测…】

【发现异常惰性结晶粉末…性质…与弥散毒素高度吻合…】

冰冷的感知信息如同最后的拼图,清晰地呈现在李云混乱的意识中!

找到了!证据!

就在这心神剧震、内外交攻、几乎要彻底失控的刹那!

“噗——!”李云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落在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如同雪地里骤然盛开的、凄厉的红梅!

他身体一软,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最后残留的意识,是沈炼那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他身侧、扶住他倒下的冰冷手臂,以及那双近在咫尺、锐利如刀、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复杂光芒的鹰眸!

炉心将熄,毒源己现。

灰烬中重燃的生机之火,能否照亮这帝国权力旋涡最黑暗的深渊?

答案,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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