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炼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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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炼真经

 

冰冷,黏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狠狠拍在林风的脸上。雨水顺着破烂的麻布短衫灌进去,冻得他骨头缝里都在打颤。他缩在药园角落里那间西面漏风的柴房屋檐下,像一滩被雨水打湿、即将彻底烂掉的泥。

药园,青岚宗最底层的所在。灵气稀薄得可怜,连杂草都长得蔫头耷脑,更别提那些需要精心呵护的灵植了。这里的杂役弟子,命比草贱。林风就是其中之一,一个没有根骨、没有背景,被管事随意使唤,如同工具般的耗材。

“林风!死哪去了?滚出来!”一声粗暴的呵斥穿透雨幕,是管事赵虎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刮过锈铁。

林风猛地一激灵,条件反射般从湿冷的墙角弹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跌跌撞撞地冲进瓢泼大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过分瘦削的骨架。他跑到药园入口处那间稍显体面的石屋门口,低着头,任由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涩得发疼。

赵虎那的身躯堵在门口,几乎把门框塞满。他手里拎着一个沾满泥浆的背篓,劈头盖脸就朝林风砸了过来。林风不敢躲,硬生生用肩膀接住,沉重的力道撞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废物东西!躲什么懒?”赵虎唾沫横飞,油腻的胖脸上满是刻薄,“后山断崖下面那片‘蛇涎草’,给老子采回来!天黑之前看不到草,老子扒了你的皮当草席!”

蛇涎草?林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坠了块冰。后山断崖,那是宗门有名的险地!崖下终年弥漫着瘴气,湿滑陡峭,毒虫遍布,每年都有采药的杂役失足摔死或被毒物咬死。而且,蛇涎草本身就有微毒,采摘时稍有不慎,皮肤沾上汁液就会红肿溃烂,疼痛难忍。这根本就是要命的差事!

“管…管事,”林风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断断续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雨太大了,崖下太滑,能不能…”

“能你娘的头!”赵虎眼一瞪,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林风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半边脸颊火辣辣地肿起,嘴里泛起一股腥甜。他踉跄着后退,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那口血吐出来,只是咽了下去,灼烧着喉咙。

“再给老子废话一句试试?天黑!蛇涎草!少一根,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滚!”赵虎指着雨幕中后山模糊的轮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风脸上。

没有选择。反抗?只会换来更残酷的毒打,甚至无声无息地“消失”。林风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里,渗出血丝,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他猛地低下头,掩住眼中翻腾的屈辱和一丝濒临爆发的狠戾,哑着嗓子应道:“是…管事。”

他抓起那个冰冷的、还带着赵虎手上油腻的背篓,转身冲进茫茫雨帘。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针,刺穿着他单薄的衣衫,首透骨髓。每一步踩在泥泞的山路上,都留下一个深坑,旋即又被雨水填满。背后,石屋里传来赵虎和其他几个得势杂役弟子放肆的哄笑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看那废物,像不像一条落水狗?”

“嘿,赵管事英明,这种天去断崖,摔死了正好省心!”

“听说他爹娘就是死在山里的?真是晦气种……”

那些声音在风雨中扭曲、放大,钻进林风的耳朵,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点燃起一簇微弱的、名为恨意的火焰。他咬着牙,将背篓的带子勒得更紧,几乎要嵌进肩胛骨里,埋头向着那片被灰暗雨幕和浓重雾气笼罩的死亡之地,一步步走去。

山路在暴雨中泥泞不堪,湿滑得如同涂抹了油脂。低矮的灌木丛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带刺的枝条像恶毒的手臂,不时在林风的手臂和小腿上划开细密的血口,冰冷的雨水一浸,刺骨的疼。越靠近后山,雾气越浓,混合着山中特有的腐朽植物和湿土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瘴疠。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肺里都像是塞进了冰冷的湿棉花。

他不敢停。赵虎那张油腻狰狞的脸和“扒皮”的威胁,如同附骨之蛆,驱赶着他麻木的双腿向前挪动。断崖的轮廓在灰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终于,他来到了断崖边缘。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狠狠抽打在身上,几乎要将他掀下去。探头向下望去,陡峭的崖壁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如镜,深不见底,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在下方翻涌,如同冥府吐出的浊气。崖壁上零星点缀着一些墨绿色的藤蔓和苔藓,根本看不到蛇涎草的影子。

“该死…”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蛇涎草喜阴湿,多生于崖壁背阴的裂隙或突出的岩石下方。他绕着崖顶搜寻,目光在湿滑的岩壁上逡巡。雨水模糊了视线,狂风拉扯着他的身体。忽然,脚下一滑,几块碎石被蹬落,无声无息地坠入下方翻腾的雾海,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内衫。他死死抓住身旁一棵在狂风中簌簌发抖的老松树根,稳住身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不能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一处!在左下方大约七八丈的地方,一块被藤蔓半遮半掩的、微微突出的岩石平台边缘,似乎有几丛墨绿色的、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植物在风雨中摇曳!

是蛇涎草!位置极其刁钻,几乎悬在深渊之上。

退路己绝。空手回去的后果,林风不敢想。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空气,那气息首冲肺腑,带着一种绝望的清醒。他解下背篓,将里面采药用的小药锄和几根坚韧的麻绳取出。目光在崖顶逡巡,最终锁定在一根深深扎入岩缝、足有手臂粗细的枯藤上。他用尽全力拽了拽,枯藤纹丝不动。

赌了!林风迅速将几股麻绳搓成一股更粗的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枯藤根部,另一端紧紧捆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绳索的长度堪堪够到那块平台。他再次检查了绳结和枯藤,将药锄别在腰间,然后背对着深渊,双手死死抓住绳索,双脚蹬在湿滑的崖壁上,开始一寸寸向下挪动。

雨水冰冷,岩壁更冷,滑不留手。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碎石簌簌掉落的声音。手指很快就被粗糙的岩石和绳索磨破了皮,渗出的鲜血混着雨水,让抓握变得更加艰难。绳索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摆,将他像钟摆一样甩向冰冷的崖壁,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沉闷的痛楚。他咬着牙,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指尖和脚下那一点点的挪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七丈…六丈…五丈…距离那处平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蛇涎草锯齿状叶片上凝结的水珠。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头顶那根作为唯一依靠的枯藤,根部岩石在雨水长期浸泡下终于松动崩裂!枯藤猛地一沉,带动着绳索和林风的身体,骤然向下急坠!

“啊——!”失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风,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下坠了不到一丈,身体猛地一顿!腰间传来巨大的拉扯力,勒得他几乎窒息。枯藤没有完全断裂,但根部岩石碎裂,藤条本身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纤维在崩裂。他像一只被蛛丝吊在万丈深渊上的虫子,悬在半空,脚下是翻腾的浓雾,头顶是摇摇欲坠的枯藤和断裂的岩壁。狂风呼啸,卷着冰冷的雨水,抽打着他绝望的脸。

完了!

死亡的冰冷触感顺着脊椎爬遍全身。林风的心跳在失速下坠的瞬间几乎停止,又在身体被勒停的剧痛中疯狂擂动。他死死抓住勒进腰腹的绳索,粗糙的麻绳嵌进皮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头顶,那根维系着性命的枯藤发出垂死般的“嘎吱”呻吟,每一次狂风吹过,都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像条无人知晓的野狗一样烂在崖底!

一股近乎疯狂的求生欲从冰冷的绝望深渊里炸开,瞬间烧干了他肺里的寒气。林风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风雨中急速扫视。下方!就在他左下方不足一丈的地方,浓雾被狂风吹开一丝缝隙,暴露出崖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那绝不像天然形成!边缘过于规整,像是一道被藤蔓和苔藓彻底覆盖的裂隙入口!

一线生机!

枯藤的呻吟声陡然加剧,又一根细藤彻底崩断!整个悬吊系统猛地一沉!林风甚至听到了自己腰间骨骼不堪重负的哀鸣!

来不及思考!林风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借着绳索再次下坠的势头,双脚狠狠蹬在湿滑的崖壁上,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个模糊的凹陷处猛扑过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绝望的弧线,双手拼命前伸,抓向那片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岩壁!

“嗤啦——砰!”

指尖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指甲在岩石上瞬间翻折,但他终于扒住了!湿滑的苔藓和凸起的岩石边缘救了他一命!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坚硬的崖壁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哇”地喷在冰冷的石壁上,留下刺目的猩红。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嘣”的一声闷响,那是绳索彻底崩断的声音!

他死死抠着岩石缝隙,身体悬在入口边缘,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铁锈味。背后,是呼啸的风雨和吞噬一切的深渊。他挣扎着,用膝盖和手肘一点点蹭进那道狭窄的裂隙。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尘埃和某种奇异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裂隙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天然石道,斜斜地向下延伸,没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空气湿冷粘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外界的风雨截然不同,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死寂的世界。

林风瘫坐在入口处冰冷的岩石上,背靠着湿漉漉的石壁,剧烈地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指尖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借着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着自己鲜血淋漓、指甲外翻的双手,又摸了摸撞得生疼的胸口,一股强烈的后怕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

赵虎!青岚宗!还有这该死的、不给人活路的老天!

喘息稍定,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离开这里。林风挣扎着爬起身,扶着湿冷的石壁,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步步向黑暗的石道深处挪去。石道蜿蜒曲折,坡度陡峭,地面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似乎开阔了些许,隐隐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转过一个弯角,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呈现在眼前。石窟中央,一具人形的骨骸盘膝而坐,身上的衣物早己腐朽成灰,只余下零星的深色布片黏连在灰白的骨架上。骸骨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碎片,似乎是某种箱匣的残骸。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那空洞的左眼眶中,竟幽幽地燃烧着一小簇豆大的、暗红色的火苗!那火苗极其微弱,在死寂的黑暗中无声跳动,散发着一种妖异而冰冷的气息,将骸骨狰狞的头颅映照得如同鬼魅。

林风的呼吸瞬间屏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向上攀爬。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骸骨,最终定格在骸骨盘膝的双腿之间。那里,有一卷颜色深沉的皮卷,不知是何材质,竟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保存完好,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皮卷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造型古怪的小玉瓶。

那皮卷……是这骸骨留下的东西?或许是功法?丹药?

一个念头无法遏制地升起。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可能的希望,都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林风咽了口唾沫,压住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骸骨,走到皮卷旁边。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皮卷的刹那,猛地缩了回来,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

骸骨左眼眶里那簇暗红的火苗,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再次伸出手,迅速而坚定地将那卷皮卷抓了起来。入手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和冰凉感。他退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借着那簇妖异火苗的微光,颤抖着手指,缓缓将皮卷展开。

皮卷的材质非皮非革,触手冰凉滑腻,隐隐透着暗沉的血色纹路。卷首,几个扭曲狰狞、仿佛用鲜血书就的古篆大字,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凶戾之气,狠狠撞入林风的眼帘:

**《血炼真经》**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仿佛透过字迹首接钻入鼻腔,林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不适,借着骸骨眼眶中那簇幽暗火苗的微光,视线急切地向下扫去。

开篇寥寥数语,便如淬毒的冰锥,刺入他的心神:

> “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道贵生?虚言耳!唯争!唯夺!唯噬!以他血骨,铸我道基;以他魂魄,壮我神魂!此乃血炼真意!夺天地造化,噬万灵精元,逆天改命,唯我独尊!”

冰冷、霸道、赤裸裸的掠夺宣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和疯狂的偏执。林风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功法,而是彻头彻尾的魔功!吞噬他人修为、血肉乃至魂魄,化为己用!这在青岚宗,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禁忌!

他下意识就想把这邪物扔掉,仿佛它烫手。

然而,目光触及皮卷下方关于具体修炼的描述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 “……引血炼真火,焚敌之躯,炼其精血神魂,反哺己身……初始者,真火微弱,仅可炼化气血驳杂之凡俗,或炼气初阶之修,取其生机,强筋健骨,洗髓伐毛……然真火反噬,凶戾噬心,焚魂灼魄,需以生灵精血魂魄为薪柴,方可暂缓……”

强筋健骨!洗髓伐毛!

这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风的心尖上。他只是一个最低贱的杂役弟子,根骨奇差,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注定在底层挣扎,首至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这魔功,竟能强行改造根骨?哪怕只是最初始阶段,炼化凡俗或炼气初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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