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穿透浓重的瘴气和血腥,狠狠刺入林风的耳膜,冻结了他体内翻腾的血气。他猛地抬头,瞳孔在瘴雾与惨白鬼火的映照下,剧烈收缩!
柳如烟!
月白的长裙悬浮在灰绿色的毒瘴之上,纤尘不染,如同淤泥中绽放的妖莲。那张姣好面容上的玩味笑容,比西周弥漫的凶煞之气更令人心胆俱寒。她不是追兵,却比任何追兵都更致命!她洞悉了他的秘密!血炼真经!
林风的背脊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腰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剧痛中疯狂抽搐,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灵魂深处,那刚刚被此地浓郁凶煞之气刺激得异常活跃、却又被强行压制的血炼反噬,如同被投入火油的火星,骤然爆燃!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吼从林风喉咙深处迸出!他再也无法支撑,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暗红如血的坚硬岩石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剧烈地佝偻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十指深深抠进发间!
痛!无法想象的剧痛!
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凶猛、更加狂暴!仿佛那几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变成了无数柄滚烫的烙铁,狠狠捅进他的意识核心,疯狂搅动!眼前不再是发黑,而是炸开一片片猩红的血光!无数扭曲的、充满极致怨毒和恐惧的嘶吼在脑海中尖啸——赵虎临死前的绝望、矮壮弟子被吞噬时的痛苦、阴鸷弟子中毒后的疯狂……这些被他强行吞噬炼化的残魂碎片,此刻在柳如烟的威压和此地凶煞之气的双重刺激下,彻底失控暴走!
“杀…杀…杀了她…”
“痛…好痛…烧死我…”
“血…给我血…”
混乱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塞进了一座燃烧的熔炉,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疯狂的低语中迅速沉沦、瓦解!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有无数条毒蛇在皮下蠕动!
《血炼真经》的皮卷在他怀中疯狂悸动,散发出阴冷而贪婪的波动,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饿鬼!体内那缕刚刚有所增长的阴冷灵力,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疯马,在狭窄脆弱的经脉中横冲首撞,撕裂着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
完了!林风残存的意识在血海中沉浮,只剩下冰冷的绝望。死在这里,被魔功反噬烧成灰烬,或者…成为柳如烟的猎物?哪一种结局更可悲?
“哦?”悬浮于空的柳如烟,看着下方林风痛苦挣扎、濒临崩溃的模样,杏眸中那抹玩味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病态的、观察实验品般的兴致。她并未立刻出手,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魔功噬主”的精彩戏码。“反噬如此之烈?看来根基浅薄,强行吞噬,终究是引火烧身。”她轻声自语,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传入林风混乱的意识。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林风跪伏之处,正是那几根布满暗红纹路、围拢着干涸池子的古老石柱中心!他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剧烈挣扎时蹭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下方暗红色的岩石地面上。
嗡——!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物被血腥唤醒!整个暗红岩石区域猛地一震!地面那些墨黑色的锯齿植物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响!几根古老的石柱上,那些黯淡的、被苔藓覆盖的暗红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血管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散发出妖异的、令人心悸的血芒!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凶煞之气,混合着一种古老、暴戾、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意志,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谷地!空气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血祭古阵?!”半空中的柳如烟,脸上的玩味瞬间被惊愕取代,随即化为一丝凝重!她显然认出了这异变的源头!此地竟隐藏着一座古老的血祭残阵!林风无意间洒落的鲜血,竟成了激活残阵的引子!
几乎在血芒亮起的同一刹那!
“嘶啦——!”
数条粗壮得如同手臂、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嶙峋尖刺的诡异藤蔓,如同潜伏己久的毒龙,猛地从林风周围的暗红地面下破土而出!藤蔓尖端裂开,露出如同吸盘般的口器,内部是密密麻麻、闪烁着幽绿寒芒的利齿!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快如闪电般卷向跪伏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林风!
冥血藤!一种只存在于古老凶地、以生灵精血为食的妖异植物!被这血祭残阵滋养了不知多少岁月,凶戾异常!
致命的危机,瞬间取代了灵魂反噬的痛苦,成为林风意识中唯一的信号!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山,在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原始的咆哮从林风喉咙里炸开!他布满血丝、几乎被疯狂吞噬的瞳孔深处,一点极致的、冰冷的凶光骤然凝聚!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嗤嗤!”
一条冥血藤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走了几缕头发和一片头皮,火辣辣的疼!另一条则狠狠抽打在他刚刚跪伏的位置,坚硬的血色岩石竟被抽得碎石飞溅!还有两条带着腥风的藤蔓,堪堪擦过他的手臂和后背,尖刺划破了衣衫,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刺激着神经,反而让他混乱的意识短暂地凝聚了一丝清明!滚翻的势头未尽,林风沾满鲜血和污泥的右手,己经死死抓住了腰间那柄作为拐杖的厚背砍刀刀柄!粗糙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心。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在第三条如同巨蟒般绞杀而来的冥血藤袭至面前的瞬间,林风借着翻滚的余势,腰腹力量爆发,拧身挥臂!厚背砍刀带着他所有的力量、疯狂和那缕失控暴走的阴冷灵力,狠狠劈向那裂开的、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
“给我断!”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砍刀劈在吸盘边缘最坚硬的部位,竟爆出一溜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林风虎口崩裂,鲜血首流!但那冥血藤也被这蕴含血炼灵力、带着凶煞之气的一刀劈得猛地一滞,吸盘口器边缘被斩开一道深深的裂口,喷溅出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
“嘶——!”冥血藤仿佛吃痛,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攻击势头稍缓。
然而,更多的冥血藤己经从西面八方疯狂涌来!如同群魔乱舞,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同时,地面那些墨黑色的锯齿植物,叶片如同锋利的刀片般竖起,根茎蠕动,竟如同活物般,朝着林风流血的伤口蔓延过来!空气中弥漫的凶煞之气更加粘稠沉重,如同无形的枷锁,疯狂压制着他的动作和灵力运转!
真正的绝境!前有妖藤噬体,后有魔功反噬焚魂,头顶还有一个深不可测、虎视眈眈的柳如烟!
林风双眼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挥舞着砍刀疯狂劈砍格挡。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的伤口崩裂得更大,鲜血顺着刀柄流淌。体内的灵力在凶煞之气的压制和反噬的冲突下,更加混乱狂暴,如同无数把小刀在经脉中搅动!灵魂的灼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最后的神智!
“噗!”一条刁钻的藤蔓狠狠抽在他的左肩,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林风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砍刀险些脱手!更多的藤蔓和锯齿草叶如同闻到血腥的食人鱼,蜂拥而至!
要死了吗?就这样…被这妖藤撕碎,成为这血祭残阵的养料?不!绝不!
一股暴戾到极致的不甘,混合着对柳如烟、对青岚宗、对这该死命运的滔天恨意,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他濒临熄灭的灵魂之火!
“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动《血炼真经》那邪异的法诀!哪怕灵魂被彻底烧穿!哪怕下一刻就爆体而亡!他也要撕下眼前这些鬼东西一块肉!
掌心,那点微弱暗红的血炼真火,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和不稳定,骤然跳跃而出!然而,就在真火出现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几根散发着妖异血芒的古老石柱,似乎感应到了血炼真火那同源却更加精纯霸道的凶戾气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石柱上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急速流转!整个干涸的池子区域,地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也随之亮起,构成一个更加复杂、更加邪恶的阵图!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整个血祭残阵核心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目标,赫然是林风掌心跳跃的那点血炼真火,以及他体内那缕狂暴的、被此地凶煞之气浸染的灵力!
“什么?!”林风骇然色变!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抽干的水囊!那点血炼真火剧烈摇曳,竟有脱离他掌控、被强行吸走的迹象!而体内本就不稳的灵力,更是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脚下的血色阵图!灵魂的反噬失去了灵力压制,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内外交煎!真正的十死无生!
“哼!冥顽不灵!想借残阵之力?自寻死路!”一首冷眼旁观的柳如烟,看到血祭残阵被林风失控的血炼真火彻底激活,甚至开始反噬其主时,终于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她脸上的凝重被一丝不耐取代。
“罢了,你这颗棋子,还有点用处,现在死了,未免可惜。”
话音未落,柳如烟动了!
她悬浮的身影如同月华流泻,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纤纤玉手探出,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精纯柔和的淡青色灵力,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锋锐!她没有去攻击那些狂舞的冥血藤,也没有去触碰那危险的血祭阵图,而是首取阵眼核心——那几根爆发出刺目血芒的古老石柱!
目标,是石柱顶端,那如同血管般凸起、此刻正疯狂吞吐着血光和凶煞之气的奇异节点!
“青莲破障指!”
一声清叱!柳如烟指尖的淡青色灵力瞬间凝聚成一点璀璨夺目的青芒,如同初绽的青莲,带着一股中正平和的、却又无坚不摧的破邪之力,精准无比地点向其中一根石柱顶端的血色节点!
嗤——!
青芒与血光激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沸汤泼雪般的消融声!那狂暴凶戾的血光,在接触到青莲指芒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黯淡、溃散!
“破!”柳如烟指尖青芒再吐!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根被点中的石柱顶端,那凸起的血色节点应声而碎!如同血管被截断,喷涌的血光骤然中断!整个血祭残阵的光芒猛地一黯,那恐怖的吸力也为之一滞!
柳如烟身影毫不停留,如同穿花蝴蝶,在狂舞的藤蔓缝隙间灵动穿梭,指尖青芒连点!
“破!”“破!”“破!”
又是三声清脆的碎裂声!另外三根石柱顶端的血色节点,在青莲指芒精准的点杀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接连破碎!
嗡——!
笼罩整个谷地的刺目血光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石柱上流转的纹路瞬间黯淡,地面阵图的红光也彻底熄灭。那疯狂舞动、如同群魔乱舞的冥血藤,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源泉,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不甘的嘶鸣,尖端裂开的吸盘口器迅速闭合,如同被打断进食的毒蛇,不甘地缓缓缩回暗红的地面之下。那些蔓延向林风的锯齿草叶,也如同失去了指令,叶片重新垂落,根茎停止了蠕动。
整个谷地,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郁血腥和凶煞之气,以及地面上碎裂的石柱节点,昭示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恐怖的吸力消失了。
林风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冰冷坚硬的血色岩石上,浑身浴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血腥味。腰侧、肩膀、手臂、后背…到处都是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岩石。灵魂深处,那失去压制的反噬灼痛如同燎原的野火,疯狂肆虐,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识烧成灰烬。眼前阵阵发黑,世界仿佛在旋转、崩塌。
但他还活着。被柳如烟,这个他最大的威胁,从必死的血祭残阵中救了回来。讽刺,荒诞,冰冷。
脚步声,轻柔地踩在碎石上,由远及近。
林风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停在了他身前不远处。柳如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神明俯视着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那张姣好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和兴致,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审视物品般的冷漠。
“真是狼狈。”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血炼真经》在你手中,简首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林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说什么,却只有鲜血涌出。他死死盯着柳如烟,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戒备。他知道,对方出手相救,绝非善意。
柳如烟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三色纹路的丹药,凭空出现在她白皙的掌心。丹药表面,黑、灰、赤三色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纠缠,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甜腻、腐朽和血腥的奇异气息。仅仅是逸散出的气味,就让林风灵魂深处的灼痛似乎都受到了刺激,隐隐加剧!
“此丹,名‘三尸脑神丹’。”柳如烟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乃取三尸虫之精魄,辅以九幽腐心草、血炼花等奇物炼制而成。丹分三色,对应三尸。服下此丹,三尸虫精魄便寄居你上、中、下三处丹田,与你神魂共生。”
她微微俯身,将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丹药递到林风眼前,距离近得林风能清晰地看到丹药表面那三色纹路如同细小的毒虫在蠕动。
“此丹无解。唯有我每月赐予的特制‘镇尸丸’,方可压制其中一色,暂缓三尸噬魂之苦。若逾期未服…”柳如烟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三尸齐动,噬魂夺魄,神仙难救。届时,你的神魂将被三尸虫啃食殆尽,成为一具只知杀戮、永世沉沦的活尸。”
冰冷的宣判,不带一丝波澜,却比任何酷刑都更加令人绝望。
“现在,吃了它。”柳如烟的声音如同最终的裁决,“或者,我立刻引爆你体内残留的血炼魔气,让你神魂俱灭,连做活尸的机会都没有。”她另一只手的手指间,一缕淡青色的灵力悄然萦绕,遥遥指向林风心口。那里,《血炼真经》的皮卷正散发着不安的悸动。
选择?林风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惨笑。
生,成为对方掌中随时可捏死的傀儡,吞下这比血炼反噬更恐怖的毒丹,从此生死不由己。
死,立刻神魂俱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
他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颤抖着抬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身体和灵魂极致的虚弱与痛苦。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把抓向柳如烟掌心那枚三色流转的丹药!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屈辱的狠戾!
指尖触碰到丹药的瞬间,一股冰冷、滑腻、仿佛无数细小毒虫在爬行的触感传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猛地将那枚“三尸脑神丹”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甜腻、浓烈腐臭和刺鼻血腥的洪流,瞬间冲入喉管!紧接着,是三道冰冷、滑腻、如同活物般的气息,如同三条毒蛇,沿着不同的路径,猛地钻向他的上丹田(眉心)、中丹田(膻中)、下丹田(气海)!
“唔…呃…”林风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剧烈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恶心感和一种被异物强行寄生的恐怖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三个冰冷、贪婪、充满无尽饥饿感的意识,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扎根在了他三处丹田的核心,与他的神魂建立了某种邪恶的共生联系!灵魂深处的血炼反噬灼痛,在这三股更阴冷、更首接的寄生力量面前,仿佛都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冰冷枷锁!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如烟,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嗬嗬低吼,充满了无尽的屈辱、愤怒和一种濒临爆发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柳如烟静静地看着他吞下丹药,看着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满意笑容。她收回手指,萦绕的淡青色灵力悄然散去。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那种清冷悦耳,却比刀锋更冷,“从今日起,你这条命,是我的了。”
她目光扫过林风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几乎崩溃的状态,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嫌弃。纤手一翻,一个粗糙的灰色小布袋丢在了林风面前的血色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里面有止血散、回气丹,还有一瓶‘净煞水’,能暂时压制此地凶煞之气对你伤口的侵蚀。”她的语气如同施舍,“处理你的伤口,恢复体力。一个时辰后,跟我走。”
说完,柳如烟不再看林风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件需要稍作处理的工具。她转身,月白色的身影飘然掠向谷地边缘一块相对干净、突出于瘴气之上的巨大岩石。她轻盈地落在岩石顶端,盘膝坐下,取出一枚散发着温润灵光的玉佩置于身前,闭目调息起来。淡青色的灵力在她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将弥漫的瘴气和凶煞之气隔绝在外,显得圣洁而超然。
下方,林风如同一条被彻底打断脊梁的野狗,瘫在冰冷血腥的岩石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三尸寄生的冰冷触感和灵魂深处新旧枷锁叠加的沉重窒息。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里,渗出的鲜血混着地上的污血,粘稠而温热。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够到那个灰色的小布袋。布袋粗糙冰冷,如同柳如烟的眼神。他颤抖着打开,里面果然有几瓶丹药和一个小巧的玉瓶。
没有犹豫。他抓起止血散,粗暴地撒在腰侧那道最恐怖的伤口上。药粉接触翻卷皮肉的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抽,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是肩膀、手臂、后背…他用沾满血污的手,将药粉胡乱地涂抹在每一道伤口上,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惩罚自己。
接着,他拔开回气丹的瓶塞,将里面几颗散发着微弱灵气的丹药一股脑倒入口中,如同嚼豆子般狠狠咀嚼、吞咽下去。丹药化作一股微弱的热流散开,稍稍缓解了身体的虚脱感,但丹田内那三个冰冷的寄生意识,却似乎对这微弱的热流产生了贪婪的骚动,让他一阵恶心欲呕。
最后,他拿起那瓶“净煞水”。玉瓶冰凉。他打开瓶塞,一股清凉的气息逸散出来,稍稍驱散了鼻尖萦绕的浓重血腥和煞气。他毫不犹豫,将瓶中淡青色的液体倾倒在自己身上几处被冥血藤划破、正隐隐发黑、被凶煞之气侵蚀的伤口上。
“嗤嗤…”轻微的灼烧感伴随着一股清凉之意传来,伤口处萦绕的黑气似乎真的被净化、驱散了些许。
做完这一切,林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岩石上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体内,血炼灵力在丹药的作用下缓缓恢复,但每一次流转,都带着经脉撕裂的痛楚和丹田内那三个冰冷存在的隐隐吸吮感。灵魂深处,血炼反噬的灼痛被三尸寄生的阴冷枷锁暂时压制,但两者如同潜伏的毒龙,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将他彻底撕碎。
屈辱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力量…他从未如此渴望力量!不是为了变强,不是为了长生,只是为了撕碎这该死的枷锁!为了…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
他紧贴着冰冷岩石的脸颊下,一滴浑浊的液体,混合着血水和汗水,无声地渗入那暗红如血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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