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镜中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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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镜中之月

 

例行检查的时间到了。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胸牌上写着“Dr. Vance”(万斯医生)。他面容刻板,眼神空洞麻木,仿佛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他机械地拿出听诊器、血压计,动作熟练却毫无温度,如同在检查一件物品而非活人。

“编号309,月蚀。感觉如何?”万斯医生一边记录着仪器上冰冷的数据,一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询问。

乐生(月蚀)沉默地靠在床头,目光透过凌乱的银发(此刻是原主的黑发,但乐生意念影响下正悄然褪色),平静地注视着医生。她没有回答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而是用嘶哑的声音首接道:“药……剂量太大……思维……僵化……身体……不受控……”

万斯医生记录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乐生苍白但异常平静的脸。他似乎有些意外“月蚀小姐”今天竟然能组织起完整的句子表达抗议。然而,就在乐生捕捉到他眼神变化的瞬间,她敏锐地注意到,医生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浑浊——那并非疲惫的血丝,而像是一层薄薄的、灰绿色的、仿佛某种粘液干涸后留下的膜!这异样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药物剂量是经过严格计算的,为了你的‘稳定’。”万斯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恢复了刻板的冷漠,对乐生的诉求置若罔闻,“配合治疗,对你,对大家都好。”他收起仪器,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乐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虑更深。医生眼底的浑浊……那绝非正常现象!是某种污染?还是……控的迹象?这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恐怕也不干净。

下午是短暂的“放风”时间——如果那间只有几把固定在地板上的塑料椅子、墙壁刷着刺眼惨绿色、没有任何窗户、空气混浊的公共活动室也能被称为“放风”的话。

乐生被一个神色紧张的年轻护工(显然听说了史密斯的失踪)带到这里。活动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病人。有的目光呆滞地望着惨绿色的墙壁,流着口水;有的蜷缩在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老者(老乔治),正对着活动室唯一一面挂在墙上的、布满污渍和水银斑点的旧镜子发呆。

乐生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闭目假寐,实则继续引导体内那丝本源对抗药力,同时将微弱的感知力场悄然张开,捕捉着活动室内外的信息碎片。她需要了解这里的环境、人员、规律。

就在她默默运转力量时——

“啊——!!!眼睛!月亮长满了眼睛!它们在看我!在啃食我的脑子!!!”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猛地撕裂了活动室的死寂!

是老乔治!

他像是被镜子里的景象彻底吓疯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指着那面布满污迹的旧镜子,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脸上肌肉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抽搐。他疯狂地后退,撞翻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放开我!它们出来了!从镜子里爬出来了!啊啊啊——!”老乔治力大无穷地挣扎着,两个闻声冲进来的护工几乎按不住他。他那惊恐的目光并非聚焦在镜面,而是穿透了镜面,死死盯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天花板?或者某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维度?

“镇静剂!快!”一个护工吼道。

另一个护工迅速掏出一支针剂,粗暴地抓住老乔治挣扎的手臂,将冰冷的液体推了进去。药效很快发作,老乔治狂乱的挣扎变成了无力的抽搐,眼神涣散,最终像一摊烂泥般被拖出了活动室,只留下地板上几道挣扎的痕迹和他那绝望的、仍在空气中回荡的余音:

“眼睛……月亮……长满了……”

活动室重新陷入死寂,剩下的病人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依旧麻木。但乐生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慌浓度瞬间升高了。护工们交换着眼神,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乐生的目光则投向了那面引发疯狂的旧镜子。镜面污浊,倒映着活动室惨绿的墙壁和几张麻木的脸,并无异常。但老乔治的恐惧如此真实……他看到了什么?月亮长满了眼睛?这和血月有关?和307房的低语有关?还是……和疗养院深处隐藏的东西有关?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了她。老乔治的疯狂,像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深夜。

309病房内,没有一丝光亮,宛如一个被黑暗吞噬的世界。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它的光芒透过窗户,投射在病房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扭曲变形的惨淡光斑,仿佛是恶魔的足迹。

乐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体依然十分虚弱。然而,经过持续不断的微量本源修复和与蓝色药剂的对抗,她的身体状况己经有了一些改善。她的思维比白天更加清晰,这让她能够更加专注地去探索体内那股被压制的“血月神性”。

乐生紧闭双眼,集中精力,用一种更为精微的方式去感知那股力量。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一团隐藏在黑暗中的火焰,虽然被压制着,但仍然散发着强大的能量。她试图理解这股力量的性质,探索它的源头和本质,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来利用它,或者至少能够更好地压制它。

在黑暗中,乐生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受到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每一个细胞的反应。她小心翼翼地与那股“血月神性”接触,试图与之建立一种联系,以便更好地了解它。

突然——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清晰无比、令人牙酸的啃噬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的通风管道口传来!

那声音极其近,仿佛就在她头顶天花板的夹层里!不像是老鼠,更像是某种拥有更强壮颚骨、更坚硬牙齿的生物,在贪婪地啃咬着金属管道,或者……管道里的什么东西?声音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和……满足感?

乐生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她无声地睁开眼,暗紫色的星璇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死死盯住天花板角落那个黑洞洞的通风口栅栏。

啃噬声持续了足有十分钟,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然后,声音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一片死寂。

就在乐生以为那东西离开时——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纯粹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猛地从那个通风口的方向投射下来,穿透了栅栏,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恶意并非杀意,更像是一种……贪婪的审视?如同饕客在评估食材的新鲜度?乐生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体内的“血月神性”似乎被这恶意视线刺激,微微躁动了一下,随即又被药物和乐生自身的意志强行压回。

那冰冷的恶意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退去,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深处。

病房内,只剩下乐生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以及窗外血月那愈发妖异的紫红光芒。

危机……就要来了。乐生攥紧了藏在薄被下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必须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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