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丝裹着桂花香时,沈砚三人正站在平江路的青石板上。阿瑶攥着九曜残卷,盲眼在雨幕中泛着温润的光;阿雪蹲在他肩头,项圈上的青铜牌微微发烫,指向巷尾那座爬满青藤的老宅。
“就是这里。”阿雪轻声说,“残卷里的星图,和这宅子的飞檐翘角对上了。”
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老宅的轮廓——朱漆大门斑驳褪色,门环上缠着褪色的红绸,门楣上挂着块残缺的木匾,隐约能看见“松月楼”三个字。最诡异的是,门内飘出的不是烟火气,而是股若有若无的墨香,混着淡淡的血腥。
“阿瑶,你听见了吗?”他轻声问。
阿瑶侧耳,盲眼突然颤动:“听见了……有人在哭,哭得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沈砚握紧她的手。这是他成为渡魂使后才发现的——阿瑶的盲眼虽看不见光,却能“听”见灵魂的低语。
“我们是来送灯的。”他对阿瑶说,“松月楼的主人,该回家了。”
三人刚跨进门槛,门“吱呀”一声合上。庭院里的桂树沙沙作响,雨丝在青瓦上串成珠帘。正厅的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灯油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灯芯是人的指骨。最中央的灯前,压着张泛黄的纸,字迹是沈砚熟悉的——爷爷的笔迹:“松月楼,戊申年建,沈氏祖宅。”
“戊申年?”阿瑶歪头,“是一九六八年?”
沈砚心头一震。爷爷笔记里提过,沈家祖宅在苏州平江路,因“文革”被拆,却在拆前夜发生怪事:七盏长明灯同时熄灭,第七盏灯芯里缠着根带血的头发。
“砚哥,看墙上!”阿雪突然跳上供桌。
沈砚抬头,看见墙上挂着幅水墨画。画中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坐在廊下绣花,身后站着个穿青衫的男子,正往她手里塞块玉珏。女子的面容与阿瑶有七分相似,男子的眉眼则像极了爷爷沈明川!
“是奶奶?”阿瑶轻声说。
沈砚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小砚,沈家的秘密,在松月楼的第七盏灯里。”
“第七盏灯……”他数了数供桌上的灯——七盏,最右边那盏的灯油泛着暗红,灯芯上缠着缕黑丝,正是阿瑶玉牌上的纹路!
“阿瑶,过来。”他牵起她的手,“这盏灯里有奶奶的魂。”
阿瑶的盲眼突然大亮。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灯盏,灯油“沸腾”般翻涌,灯芯里的黑丝突然窜出,缠住了她的手腕!
“疼!”她皱起眉。
沈砚抄起九曜镜,镜光扫过灯盏。黑丝发出刺耳鸣叫,缩回灯芯。灯油里浮出张人脸——是奶奶年轻时的模样,眼角还挂着泪。
“阿瑶,我的乖孙女。”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奶奶当年不该把你爸推进镜中……”
阿瑶的眼泪掉在灯盏上:“奶奶,我不怪你。我梦见过你,你穿着月白衫子,在桂花树下给我梳头发。”
奶奶笑了,脸上的泪却更多了:“那不是梦,是奶奶的魂来看你了。砚儿,你记住,松月楼的第七盏灯,镇的不是鬼,是沈家的愧疚。”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爷爷笔记里被撕掉的那页,想起镜中世界里奶奶跪在老槐树下的模样——原来,沈家世代守护的,从来不是什么封印,是祖先对后代的愧疚,是未被说出口的爱。
“奶奶,”他说,“九曜镜告诉我,真正的渡魂,是让爱传递下去。”
奶奶的身影开始变淡。她最后摸了摸阿瑶的头,又看了看沈砚,轻声说:“去后园,那口井里有答案。”
后园的井被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星图。阿雪用爪子扒开石板,露出个黑洞洞的井口。沈砚刚要探身,井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面浮出张人脸——是爷爷沈明川!
“小砚。”爷爷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你终于来了。我在镜中等你三十年,就想告诉你……”
“您当年为什么要毁镜?”沈砚打断他。
爷爷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泪光:“因为我发现,真正的镜子不在铜铁里,在人心。你奶奶用她的愧疚养着镜灵,我用我的悔恨镇着星灵,可我们忘了——爱才是最好的渡魂术。”
井水突然翻涌。沈砚看见,井底沉着块玉珏,与阿瑶的玉牌严丝合缝。玉珏上刻着“松月”二字,与他怀中的残卷封皮,竟是同一块!
“这是沈家的‘守心玉’。”爷爷说,“它能照见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当年你奶奶把它埋在井里,是想让我们记住:比镇鬼更难的,是首面自己的愧疚。”
阿瑶捡起玉珏。玉珏在她掌心发烫,映出她的笑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奶奶记忆里的笑脸。
“原来,奶奶的魂一首在这里。”她轻声说。
雨停了。平江路的青石板上,积水映着粉墙黛瓦。阿瑶举起玉珏,阳光穿过玉质,在地上投出个小小的圆——那是奶奶当年梳头发时,落在桂树上的光斑。
“砚哥,”阿瑶转头看他,“我好像能看见奶奶了。”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桂树的枝桠间,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朝他们挥手。她的面容与阿瑶重叠,与奶奶重叠,最终化作漫天的桂花瓣,飘向远方。
“该走了。”阿雪跳上他的肩头,“松月楼的灯灭了,沈家的愧疚也该放下了。”
三人离开时,暮色漫过平江路。阿瑶摸着玉珏,轻声哼起奶奶生前常唱的童谣。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三人一猫的影子,中间还叠着奶奶和爷爷淡淡的轮廓。
“下一站,去扬州。”他对阿瑶说,“听说瘦西湖的月亮,比苏州的更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九曜镜的星芒中,浮现出新的星图——最中央的“破军”星旁,多了颗新的星子,泛着温暖的琥珀色,刻着“苏州·渡魂”西个小字。
风过时,桂花瓣轻轻落在阿瑶的肩头。她仰起脸,盲眼在晚风中泛着微光,像两颗缀满星光的宝石。
“沈哥哥,”她说,“我好像……能看见所有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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