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血与墨绿光焰在“镇”字核心疯狂绞杀，如同两条剧毒的巨蟒在泥潭中殊死搏斗。腥臭的白烟翻腾，带着血肉焦糊与青铜锈蚀的刺鼻气味，几乎要堵塞沈砚的喉咙。他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掀飞，后背砸在剧烈震颤的青铜墙壁上，又软泥般滑落。断裂的骨头刺穿皮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破碎内脏的腥甜。视野被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只剩下听觉还在绝望地捕捉着这片青铜地狱的末日交响——墙壁的呻吟、能量碰撞的爆鸣、以及……那对高悬巨瞳深处，因狂怒而发出的、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无声尖啸！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深渊的刹那，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暖意，如同穿透千年冰层的星芒，刺破了他眼前翻滚的黑暗。
是那点白金色的光！
它从被沈砚心头热血疯狂腐蚀的“镇”字碑文最深处，顽强地透了出来！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温暖，如同寒夜尽头第一缕破晓的曦光。它穿透了污秽的血雾与翻腾的墨绿能量乱流，精准地落在沈砚几乎失去焦距的瞳孔上。
光晕流转，在那片污浊混乱的核心区域，清晰地勾勒出几行正在飞速消融、却笔力遒劲的古篆字迹：
“沈伯玉……封镇……留……一线……生机……”
生机？！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砚濒临溃散的意识上！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悸动猛地冲垮了绝望的堤坝！沈伯玉！那个在星语寨、在秦淮河、在无数记忆碎片中留下刻骨铭心痕迹的名字！他在这里！他在这最终的囚牢里，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沈砚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粉碎的剧痛！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那只被墨绿铜线侵蚀、扭曲断裂的右臂，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抬起！
不是指向那污秽的“镇”字！
而是指向那对高悬于穹顶、正因核心“镇”字被污染而陷入狂暴混乱、表面布满蛛网裂痕的青铜巨瞳！
嗡——！！！
就在他指尖遥指巨瞳的瞬间，那点微弱的白金光点仿佛受到了召唤，猛地从“镇”字深处激射而出！它不再是光点，而是化作一道纤细却凝练无比的白金光线，如同穿梭时空的箭矢，无视了空间中狂暴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巨瞳中央那道最深的裂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万分之一秒。
紧接着——
咔…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块琉璃同时碎裂的声音，从那对青铜巨瞳内部密集地爆发出来！巨瞳表面那些狰狞的裂痕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被刺目的白金色光芒充满、撑开！原本墨绿如渊的瞳孔深处，那疯狂旋转的漩涡核心被白金光芒彻底贯穿、撕裂！
“吼——！！！”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狂怒！一声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底层的、混合着亿万生灵绝望哀嚎的恐怖嘶吼，猛地从巨瞳深处炸开！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震荡着灵魂！沈砚感觉自己的颅骨都要被这无形的声波震碎！
伴随着这声震魂巨吼，那对庞大的青铜巨瞳，如同被无形巨锤正面轰击的琉璃盏，轰然爆碎！
没有飞溅的碎片。只有亿万点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光屑，裹挟着刺鼻的青铜锈味和浓烈的怨毒气息，如同炸开的烟花般喷向整个青铜空间的穹顶！
就在巨瞳爆碎的同一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青铜空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恐怖巨响！支撑穹顶的青铜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所有墙壁！地面剧烈地起伏、扭曲，如同沸腾的铜汁！墙壁上那些原本被墨绿光网覆盖、精密运转的古老符文和星图刻痕，此刻如同被抽干了能量，光芒瞬间黯淡、熄灭，甚至开始寸寸崩解、剥落！
失去了“镇”字核心的稳定，失去了巨瞳的镇压，这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囚牢，终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灭顶的灾难降临、空间即将彻底瓦解的瞬间——
“喵……”
一声微弱得几乎被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彻底淹没的猫叫，却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沈砚的耳膜！
阿雪？！
沈砚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猛地扭头，循着那微弱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在那对爆碎的青铜巨瞳下方，在那片被污血和墨绿光屑覆盖的冰冷地面上，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的光晕，正艰难地亮起。
光晕之中，隐约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轮廓。它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由最纯净阳光凝结而成的淡金色。轮廓模糊，边缘还在微微波动，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但沈砚绝不会认错——那微微抖动的尖耳，那蜷缩的姿态，那根……虽然只剩下半截、却依旧努力向上的尾巴！
是阿雪！是它残存的、最核心的一点灵魄！它在巨瞳爆碎、囚牢崩溃的能量乱流中，被那点源自沈伯玉留下的白金生机之光，奇迹般地护住了一丝本源！
“阿……雪……”沈砚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泪水混合着血污滚落。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点淡金的光晕伸出手。不是为了抓住，而是想要靠近，想要……守护这最后一点微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弱光晕的刹那——
轰！！！
整个青铜空间的核心，那块污秽翻腾的“镇”字碑文，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恐怖压力，彻底爆炸了！
没有火光。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污血、墨绿光屑、古老青铜意志碎片以及……某种被强行撕裂的、庞大而绝望的怨念的冲击波，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以“镇”字为中心，猛地向西面八方横扫开来！
沈砚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意识在瞬间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最后的感知里，只有那点淡金色的、属于阿雪的微弱光晕，在狂暴的冲击波中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青铜空间崩裂开的一道巨大缝隙深处，飞速地坠落、消逝……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崩塌的巨响、能量的嘶鸣、以及那绝望的怨念咆哮，都迅速远去、模糊，最终归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冰冷刺骨的触感，混合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气，唤醒了沈砚麻木的神经。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没有青铜的囚笼。没有幽绿的光芒。没有震耳欲聋的崩塌。
只有一片死寂的、被浑浊地下水半淹没的、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巨大地下溶洞。
他正半躺在冰冷刺骨的浅水里，背靠着湿滑的岩壁。头顶是嶙峋的钟乳石，水滴从高处落下，砸在水面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他身边不远处，秦队长那支沉入水底、仅剩微弱光芒的强光手电，在水下投射出摇曳不定的光斑。
结束了？
沈砚茫然地转动着剧痛僵硬的脖颈。右臂依旧扭曲断裂，钻心的疼痛提醒着他之前的一切并非幻觉。胸口被他自己撕开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着血，染红了身下的污水。皮肤下那些墨绿的铜线似乎沉寂了下去，但依旧像丑陋的烙印盘踞在那里。
他活下来了。从那片青铜地狱里……爬了出来。
可是……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溶洞。浑浊的水面漂浮着一些朽烂的木片和破碎的布条，似乎是之前那扇巨大石门的残骸。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陈素衣的残躯。
没有阿雪……哪怕是一点淡金色的光。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他一个人。带着满身的伤痛和烙印，在这片冰冷、黑暗、散发着无尽腐朽气息的地下深渊里。
沈砚张了张嘴，想发出一点声音，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音节。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仰头望着上方无尽的黑暗。水滴落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结束了。
可这死寂的黑暗，这深入骨髓的冰冷，这空无一人的深渊……真的就是结束吗？
右掌心的蛇形印记，在黑暗中，似乎又极其微弱地、冰冷地搏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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