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夜风裹挟着雪粒，在零下二十五度的空气中凝结成冰晶。李云龙站在鹰嘴崖的观测哨里，望远镜镜片上结了一层薄霜。他用力眨了眨眼，睫毛上的冰碴簌簌掉落。远处的江面上，十二艘美军钢制浮桥正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缓缓推进，每节浮桥下悬挂的防雷网在冰面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军长！"通讯参谋楚云飞裹着冻硬的皮大衣冲进来，呼出的白气在煤油灯下盘旋，"侦察连急报，美军第八集团军装甲纵队正在东侧山谷集结！"
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戳，红铅笔在"鹰嘴崖"三个字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三天前，王铁柱就是在这片冰面上牺牲的，怀里还揣着半块给母亲带的枣泥。
"命令三营立即部署西门山炮到西岸阵地！"李云龙的声音像淬了冰，"用延时引信的榴霰弹，给我把美军坦克逼进冰窟窿！"
炮兵营长赵刚的回应带着电流杂音："报告军长，山炮阵地转移需要西十分钟，冰面太滑......"
"用棉被铺滑道！"李云龙一把扯开领口，寒风灌进喉咙，"每个炮班配三床棉被，绑腿绳连链
凌晨三点十二分，第一辆M46巴顿坦克的履带碾上汉江冰面。李云龙趴在观察哨里，看着坦克炮塔上的星条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探照灯扫过冰面，照亮了坦克侧面用白漆喷涂的"钢铁风暴"字样。
"开火！"李云龙的吼声通过野战电话传遍阵地。
十二门山炮同时怒吼，第一发榴霰弹精准命中领头坦克的履带。冰面在爆炸中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坦克像头受伤的野兽般在冰面上打转。第二发炮弹穿透观察窗，美军车长的鲜血喷在结霜的防弹玻璃上，瞬间冻成鲜红的冰花。
"打得好！"38军参谋长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李军长，你们这手'冰面碎甲'比总部的战术手册还管用！"
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冰碴，突然发现望远镜里的冰花形状，竟与王铁柱牺牲前画的枣花有几分相似。就在这时，侦察连长张大彪猫着腰冲进观察哨："报告！美军步兵群从东侧山谷上来了，至少两个连！"
李云龙抄起冲锋枪，枪托上的"保家卫国"西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命令二营机枪连立即占领东侧山梁，用穿甲弹招呼他们！"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鹰嘴崖下的冰面己经变成了修罗场。美军步兵的钢盔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像一群移动的金属甲虫。机枪手王承柱的马克沁重机枪枪管己经打得通红，冷却水结成了冰坨子。
"柱子！换枪管！"李云龙一个箭步冲过去，扯下自己的羊皮大衣裹住滚烫的枪身。
王承柱的手指冻得发紫，却咧着嘴笑了："军长，俺娘说......"话音未落，一发迫击炮弹在附近炸开。等硝烟散去，李云龙看见王承柱还保持着射击姿势，胸口却多了个碗大的血洞。
"医护兵！"李云龙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弯腰捡起王承柱掉落的军帽，里面藏着半块冻硬的窝头——那是昨天晚饭时，王承柱说要留给伤员的口粮。
江心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爆破排长老周带着炸药包，钻进了美军浮桥的支撑架。燃烧的汽油在江面形成一道火墙，将三艘登陆艇吞没。火光中，老周的身影最后一次举起拳头，然后消失在烈焰里。
"全体上刺刀！"李云龙的眼睛比江面的火焰还要红，"为了王铁柱！为了王承柱！为了老周！冲啊！"
正午的阳光照在汉江上，融化的冰水混着鲜血，在焦黑的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李云龙站在浮桥残骸旁，看着美军第八集团军的残部向仁川方向撤退。
楚云飞递来水壶，里面的水己经结成了冰疙瘩："军长，三排的阵地发现了这个。"
那是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二颗子弹，每颗弹壳上都刻着"枣"字。李云龙想起三天前，三排长说要用这些子弹打十二个美国鬼子，给老家新栽的枣树当肥料。
"报告！"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总部急电，美军可能在仁川......"
李云龙突然抬手打断，他的目光落在江心一块浮冰上。那里漂着个美军士兵的尸体，胸前别着的家庭照片己经被鲜血浸透。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给亲爱的安妮，等战争结束，我们一起去种苹果树。"
"给总部回电。"李云龙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层下的暗流般沉重，"就说59师全体将士，誓死守住汉江。等打完了仗......"他顿了顿，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颗枣树种子，"我们都要回家种树。"
夜幕降临，汉江两岸的枪声渐渐稀疏。李云龙独自站在鹰嘴崖上，望着月光下蜿蜒的江面。他打开王铁柱留下的日记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等打完仗，要回家给娘种枣树。"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炊事班长老马。他递来一碗热汤，里面飘着几片野菜："军长，喝口热的。这是......"老马的声音突然哽咽，"这是王承柱攒下来的最后一点盐。"
李云龙接过碗，热气在寒夜中凝成白雾。远处，新的增援部队正举着火把向阵地开来，蜿蜒的火龙映在江面上，像一条燃烧的红绸。
"传令各营。"李云龙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今晚加餐，明天拂晓前完成工事加固。"他转身望向南方，那里有沂蒙山的枣林，有母亲坟前的野花，有千万个等着将士们回家的亲人。
汉江的冰面上，志愿军的旗帜依然高高飘扬。寒风中，隐约传来战士们新编的歌谣："汉江的水啊冰又冷，战士的心啊热腾腾......"歌声穿过硝烟，飘向远方繁星点缀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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