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雷烈刚应声，通讯便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冀州，镇邪司总司令部，顶层办公室。
总司令缓缓放下通讯器，房间内落针可闻。他站在原地，背影如同一座压抑的冰山。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扫向办公室角落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
“林墨，你…不解释一下？”
随着他的话音，那片阴影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结般缓缓浮现。
正是青州市镇邪司司长——林墨！
他穿着那一身休闲西装，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略带惫懒和戏谑的笑容，仿佛只是来串门。他甚至还悠闲地弹了弹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林墨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语气轻快，但那双深邃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沉静，“解释什么？秦澈那小子被时神教的疯狗盯上了？还是…‘圣子’这档子破事？”
他走到总司令巨大的办公桌前，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镇纸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事儿吧，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源头嘛…大概率和十六年前，青州市那场‘大扫除’有关。”他抬起头，目光首视着总司令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秦澈，他就是当年那个婴儿。我猜测…他有可能是被‘祂’选中的容器。”
“容器？！”总司令猛地一掌拍在由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桌面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他怒视着林墨，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难以置信，“林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祂’？容器？！这意味着什么？！这可能会让多少人白白送死？！”
“八成把握。”林墨首接打断了总司令的咆哮，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寸步不让地迎上对方的目光，那跳脱的气质瞬间收敛，只剩下磐石般的沉稳与锐利，“毕竟，那可能是…真正的‘神’。但是！”
林墨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秦澈，他己经加入了镇邪司！在青州分部，当着我的面，以灵魂起誓，烙印铭心！他的心脏里，现在正安稳地待着我的一个‘小可爱’。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体内的东西有丝毫异动，或者他本人的意志出现不可控的偏移…我会第一时间动手，保证他连同他体内可能的东西，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连渣都不会剩下，不会波及任何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语气依旧坚定：“而且，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还是秦澈，只要他不背弃人类，不背弃誓言，我就不会杀他。更重要的是…” 林墨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的青州方向，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承诺的重量：“我答应过那个人，要保护他。”
提到“看着秦澈十六年”，林墨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嘿嘿，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小时候有多糗。三岁尿床画地图画得跟战略部署图似的，五岁偷吃…还有那次…”
总司令看着林墨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带着宠溺和回忆的笑容，听着他絮絮叨叨秦澈的糗事，原本滔天的怒火和质问，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深的无奈和沉默所取代。
他太了解林墨了。这个看似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的家伙，内心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义，比磐石还要坚韧。他既然用这种态度说出“八成把握”，那这把握就绝对真实可靠。他既然承诺了保护，就一定会用命去践行。
办公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林墨把玩镇纸的细微声响和他偶尔想起秦澈糗事发出的低笑声。
许久，总司令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坐回了宽大的座椅里，挥了挥手。这个动作，代表着默许。
林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知道，这关算是暂时过了。
“真不打算回来？”总司令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和关切，目光落在林墨身上，“只要你点个头，总司令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促狭，“…芸曦…还有老六队的那几个家伙，都很想你。墨言那小子，他的孩子都参加这届军训了吧？你呢？林大司长？连个正经女朋友的影子都看不见？啧啧…”
林墨听到“芸曦”的名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淡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样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钢铁森林般的基地夜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才慢悠悠地调侃道：“呵，你这老光棍司令都没找，我急什么？总不能抢在你前头吧？那多不给你面子？”
“我们哪能一样，我…”总司令下意识地想反驳。
“——我是镇邪司的总司令，心系天下苍生，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哪有闲工夫谈那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啊？对吧？”林墨抢过话头，模仿着总司令平时训话的腔调，还夸张地挺了挺胸膛，一脸“我很伟大”的表情。
“你小子…”总司令被他这副惫懒样气笑了，摇摇头，站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林墨身边。出乎意料地，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搂住了林墨的肩膀，动作亲昵得像是对待自家兄弟，语气也带上了调侃：“那还不赶紧麻溜地滚回来，跟芸曦把证领了，酒办了，然后乖乖接了我的班！让我这个‘心系天下’的老家伙也喘口气，好有时间去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享受享受退休生活，钓钓鱼，养养花，含饴弄孙啊！”
林墨被总司令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和“催婚+甩锅”的言论弄得浑身不自在，使劲想挣脱那铁箍般的手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滚蛋！少来这套！我跟芸曦…”
“——我不管你跟芸曦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司令猛地打断他，搂着他肩膀的手用力收紧，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墨的侧脸，“林墨！你给我听清楚！芸曦她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等了你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她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你呢？你连一具分身！一具能陪她说说话的史莱姆分身，都不肯留给她！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你过分了！林墨！！我以总司令的名义命令你！今天必须去和云曦说清楚！”
总司令越说越激动，最后的一句话，总司令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深深的痛惜。
林墨彻底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敬若兄长的队长，如今位高权重的总司令。他脸上的戏谑和惫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错愕和一丝…慌乱。
“你…你这是以权谋私！！！我要…我要在下一届镇邪大会上告你！！”林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去告啊！”总司令毫不示弱，甚至带着点无赖的得意，“反正那群老棺材瓤子又管不了老子！！”
“你…！”林墨气得一时语塞。
就在两人像孩子一样在总司令办公室里斗嘴置气时，办公室厚重隔音门外。
一位穿着笔挺制服、抱着厚厚一叠文件、正准备敲门汇报工作的年轻秘书，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那职业化的微笑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门内传来的声音虽然经过顶级隔音材料的削弱，但总司令那标志性的咆哮和林司长那独特的、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嗓音，还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等了你十六年…”、“分身都不留…”、“过分！”、“以权谋私…”、“告你…”、“老棺材瓤子管不了我…”、“你…！”……
秘书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脸色煞白。他猛地收回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灭世之音，嘴里绝望地小声哀嚎：
“完了完了完了…死耳朵！你都听见了什么啊啊啊！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林司长的史莱姆会不会把我溶解了当点心啊~~总司令会不会把我发配去守西伯利亚土豆田啊~~~”
他抱着文件，像只受惊的兔子，蹑手蹑脚、做贼一样飞快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背影充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悲壮感。
而办公室内，关于“终身大事”和“总司令职位甩锅”的“激烈讨论”，还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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