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薇的尖叫声穿透了整个西厢房。我站在廊下,看着丫鬟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小姐还是别进去了。"府医擦着汗从房里出来,"二小姐情绪激动,刚刚又见了红,实在不宜再受刺激。"
我点点头,转向青杏:"去库房取那株百年老参来,再让厨房熬些红枣燕窝粥。"
厢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沈知薇歇斯底里的哭喊:"滚!都给我滚!我要见殿下!"
我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沈知薇披头散发地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如纸,唯有双眼通红似血。
"你来干什么?"她恶狠狠地瞪着我,"看我笑话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在床沿坐下:"把药喝了。"
"我不喝!"她猛地挥手打翻药碗,褐色的药汁溅了我一身,"等殿下接我入府,自然有太医给我用最好的药!"
我静静地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突然觉得可悲又可笑。前世我被崔明远害死时,是否也这般执迷不悟?
"知薇,"我轻声道,"三皇子今早被圈禁了。"
"你胡说!"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殿下答应过要娶我的!他说过..."
"他说过很多话。"我掰开她的手指,露出腕上青紫的掐痕,"但有一句是真的——那碗安胎药里的红花,是他让人加的。"
沈知薇浑身一颤,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恐惧取代:"不...不可能..."
我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抄本,放在她颤抖的手中:"你自己看吧。"
信纸飘落在地,沈知薇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孩子...我的孩子..."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袖,眼中满是绝望的哀求,"清梧姐姐,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心头一软,正要唤府医,却见她身子猛地一僵,随即痛苦地蜷缩起来。
"来、来人!"
当夜,沈知薇小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将军府。父亲在书房枯坐了一整晚,母亲则守在病榻前寸步不离。我站在庭院里,望着西厢房通明的灯火,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花朝节前三日的清晨,我端着汤药走进沈知薇的厢房。自从祠堂那日小产后,她便一首卧床不起,整日昏昏沉沉。
"二小姐该用药了。"我故意提高声音,看着床幔后的人影微微一颤。
府医诚惶诚恐地接过药碗:"大小姐亲自来送药,实在折煞老朽了。"
"无妨。"我在床沿坐下,指尖不着痕迹地搭上沈知薇的脉门,"听说府上近日要采买花朝节用的药材?"
府医手一抖,药汁险些洒出:"是、是的...府上惯例要备些解酒汤..."
脉象虚浮紊乱,但绝非重病之兆。我眯起眼,看着沈知薇紧闭的眼皮下微微转动的眼珠——她在装睡。
"正巧我要去城南买些胭脂。"我接过药碗,"不如顺路帮您带回来?"
府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不必劳烦大小姐..."
"要买什么药材?"我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凉。
"就是...就是些寻常的..."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甘菊、薄荷..."
"薄荷?"我冷笑,"这个季节哪来的新鲜薄荷?"
药勺突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打翻。沈知薇"惊醒"过来,眼中满是怨毒:"你...你出去..."
我顺势起身,袖口拂过枕边时,一枚蜡丸悄无声息地落入掌心。
回到书房,我用银簪挑开蜡丸。里面是张字条:"花朝酉时,胡商栈天字房,带周嬷嬷的信物。"
周嬷嬷?我眉头紧锁。前世在江家时,继母周凝脂身边确实有个心腹周嬷嬷,专管与外界的秘密联络。
"小姐。"青杏匆匆进来,"府医从后门溜出去了。"
"跟上去。"我将字条重新封好,"别打草惊蛇。"
两个时辰后,青杏带回消息:府医去了城南胡商客栈,与一个北境商人密谈许久。
"那商人左耳缺了半块。"青杏比划着,"像是被什么咬掉的。"
我心头一震。前世崔明远招待过一个北境使者,那人左耳正是被狼咬缺的——是左贤王的心腹哈尔罕!
"备马。"我取出特制的胭脂盒,"我要去见摄政王。"
南宫君朔在书房接见我时,正在批阅军报。我将蜡丸和青杏所见一一说明,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如何认得哈尔罕?"
"北境使者特征明显,猜的。"我轻描淡写地带过,"重点是,三皇子要在花朝节与北境密会。"
他指尖轻叩桌面:"证据不足。"
"所以需要王爷帮个忙。"我打开胭脂盒,露出里面的粉末,"这是'离魂香',能让人说真话。"
南宫君朔挑眉:"你想用在府医身上?"
"不。"我合上盒子,"用在沈知薇身上。"
当夜子时,西厢房飘起一缕异香。半刻钟后,我在沈知薇枕下找到了周嬷嬷的信物——一枚刻着"周"字的铜钥匙。
"这是开哪里的锁?"我晃了晃钥匙。
被迷香控制的沈知薇眼神涣散:"城西...旧茶楼的...地窖..."
"三皇子与北境谈什么?"
"割让...三城...换...兵马..."
我迅速记下关键信息,正要继续问,窗外突然传来石子落地的轻响——是青杏的预警信号。
刚藏好钥匙,房门就被推开。府医提着灯笼进来,看到我时脸色大变:"大、大小姐?"
"二小姐梦魇了。"我扶起昏沉的沈知薇,"正要去唤您。"
府医狐疑地嗅了嗅空气:"这气味..."
"安神的熏香。"我挡在他与枕头之间,"既然您来了,我去换盆热水。"
擦肩而过时,我袖中的银针精准刺入他后颈要穴。府医身子一软,我顺势扶住他:"哎呀,您太劳累了..."
花朝节当日,我扮作卖花女来到胡商客栈。铜钥匙能打开后院一间上锁的仓房,里面堆满了贴着药材标签的木箱。
"小娘子找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身微笑:"客官要买花吗?"
那是个左耳残缺的北境大汉——哈尔罕!他眯眼打量我:"这季节哪来的牡丹?"
"洛阳温室养的。"我掀开花篮暗格,"专供贵人赏玩。"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就要摸花。我佯装害羞后退,趁机将"离魂香"弹在他袖口上。
"带我去见你家主子。"哈尔罕突然压低声音,"有重赏。"
跟着他穿过暗门,我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三皇子南宫景睿亲自来了!他身边站着个满脸褶子的老嬷嬷,正是周嬷嬷!
"东西带来了?"三皇子不耐烦地问。
我低着头递上铜钥匙,周嬷嬷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这丫头不对劲!"
银光一闪,我袖中的匕首己抵住她咽喉:"周嬷嬷,好久不见。"
满室皆惊。三皇子拔剑的瞬间,我掀翻花篮,特制的烟雾弹轰然炸响。借着混乱,我一脚踢翻烛台,火苗瞬间窜上帐幔。
"走水了!"客栈顿时大乱。
我趁机冲向三皇子,他举剑就刺,却被我侧身闪过,反手一针扎在他合谷穴上。剑刃落地,他惊怒交加:"你是谁?"
"讨债的。"我掀开易容面具,在他惊骇的目光中亮出从仓房找到的密函,"殿下私通外敌的证据,我收下了。"
哈尔罕怒吼着扑来,我甩出三枚银针封住他穴道。正要擒拿三皇子,周嬷嬷突然从背后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中周嬷嬷肩膀。南宫君朔带着禁军破门而入,局势瞬间逆转。
"皇叔!"三皇子面如死灰,"你..."
"陛下口谕。"南宫君朔亮出圣旨,"三皇子南宫景睿私通外敌,即刻收押!"
回宫的马车上,我检查着缴获的密函。不仅有割让三城的盟约,还有一份暗杀名单——首当其冲的就是二皇子和我父亲。
"周嬷嬷招了。"南宫君朔突然道,"周凝脂藏在城郊净月庵。"
我猛地抬头:"现在去抓?"
"不急。"他意味深长地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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