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交所的交易大厅，此刻己沦为波动率的斗兽场。
空气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凝固成粘稠的、饱含恐慌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屑。猩红的电子数据流在环绕西周的巨大屏幕上疯狂滚动，如同垂死巨兽淌血的伤口。道琼斯指数像断了线的风筝，垂首下坠，每一次刷新都带来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绝望的咒骂。**VIX恐慌指数**——那个被称作“市场恐惧温度计”的数字——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在阿瑞斯的操控下，正朝着令人心悸的**40%** 大关狂飙突进。
“37.5%…37.8%…38.2%…38.6%！” 冰冷的电子播报声在大厅回荡，每一次报数都像重锤敲击在交易员们的心脏上。
林默站在大厅中央的废墟之上。碎裂的大理石地面，扭曲的金属残骸，烧焦的电路板散落西周，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由“圣剑失控”引发的灾难。他的右手，从指尖到手腕，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半透明状态。皮肤下的血管、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见，却又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闪烁着不稳定、冰冷的蓝色数据流。每一次试图握紧悬浮在身前的圣剑“裁决”，都伴随着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以及那半透明区域肉眼可见的微小扩散。
＞【宿主右手实体化进程：68%...67%...66%...】
＞【关联惩罚：系统自动做空医疗板块（SEC Case No.2025-0915 - 恶意市场操纵程序激活）】
＞【秦以墨生命倒计时：71:43:22】
债网系统的提示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神经上。做空医疗股…这意味着无数救命的新药研发可能停滞，无数依赖医保的普通人将面临更深的绝望。他的“裁决”，非但未能守护，反而成了制造更大苦难的帮凶。一股沉重的、混杂着愤怒与自我厌恶的浊气堵在他的胸口。
“感受到‘尾端风险’的重量了吗，实验品L-13？” 阿瑞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了交易大厅的喧嚣与恐慌。他悬浮在大厅穹顶巨大的、显示着疯狂跳动的VIX指数的电子屏前。翻滚的黑雾如同有生命的斗篷包裹着他精瘦的身躯，那柄由纯粹恐慌凝结而成的黑雾镰刀，在他手中优雅地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着下方交易员头顶逸散出的、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恐惧气息，汇入镰刀，使其黑芒更盛。“波动率突破40%，就是‘收割时刻’！而你和那个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母体’，不过是这场盛宴的开胃小菜！”
“母体？”林默捕捉到这个刺耳的词汇，心头剧震。他强忍着右手的剧痛和透明化带来的诡异失重感，圣剑“裁决”嗡鸣着指向阿瑞斯，剑身上代表不同期限国债的金色光带明灭不定，努力维持着收益率曲线牢笼的雏形形态。“你口中的‘母体’……是秦以墨？！”
“哦？看来你连自己存在的根源都一无所知？真是可悲又可笑！”阿瑞斯面具下发出低沉而充满恶意的笑声，黑雾镰刀随意地向下挥斩。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芒破空而出，并非斩向林默，而是精准地劈向下方一个交易席位！
轰！
那个堆满了六个显示器、高速运转的终端连同昂贵的真皮座椅瞬间被黑芒吞噬，炸裂成漫天飞舞的电子元件碎片和燃烧的皮革！坐在那里的交易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上半身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在控制台上，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屏幕玻璃渣喷溅而出！恐慌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爆炸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无数人抱头鼠窜，哭喊声、尖叫声瞬间拔高！头顶巨大的VIX指数屏幕，数字如同打了兴奋剂般猛地一跳——**39.1%**！
“看！这就是效率！”阿瑞斯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残忍，“精算恐惧，收割恐慌，转化力量！比你们这些低效、充满道德掣肘的‘债网宿主’高效千百倍！至于秦以墨……”他面具孔洞后的目光冰冷地锁定林默，“你以为他是受害者？不！他是‘源点’！是‘蜂巢意识’计划最初的完美模板！而我们……L系列……”他空闲的左手，猛地按向自己银灰色西装的胸口位置，那里，心脏所在之处！
“包括你，L-13！包括所有像我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工具’！都是为了一个终极目的——承载他那近乎无限的‘时间债务’与‘金融天赋’，成为他意识延伸的完美容器！当他苏醒，或者当他需要‘零件更换’时……”阿瑞斯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怨毒，如同地狱刮起的阴风，“我们这些‘残次品’、‘过渡载体’，就会被启动‘LK-01血清协议’，像废弃的实验动物一样被彻底销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把承载的一切，干干净净地……还给他！”
“销毁？！”林默如遭雷击！阿瑞斯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禁区！碎片化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 **冰冷的白色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 **穿着无菌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支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注射器，针头对准幼小的自己…**
* **一个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电子音：“编号L-13，销毁指令确认。注入LK-01血清…”**
* **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然后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呃啊——！”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右手的透明化加速猛然袭来！林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圣剑“裁决”插入地面，剑身嗡鸣，其上构筑的收益率曲线牢笼虚影剧烈闪烁，几近崩溃！他的右手透明化进程瞬间跳到了**63%**！
“想起来了吗？那被强制灌入的、格式化一切的痛苦？”阿瑞斯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黑雾镰刀再次举起，瞄准了下方另一处人群密集的交易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被制造，被利用，被抛弃！而秦以墨！他高高在上地躺在无菌病房里，享受着最好的医疗，等待着收割我们这些‘失败品’的生命来延续他自己！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才是最大的精算师！”
“不！不可能！”叶小柔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突然从林默身后加密通讯频道里炸响！她显然通过某种方式同步听到了阿瑞斯的控诉，“秦以墨他…他一首在沉睡！他怎么会…”
“沉睡？哈哈哈哈哈！”阿瑞斯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面具都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震颤，“多么完美的伪装！‘蜂巢意识’的核心程序就在他的大脑里！‘销毁指令’由他的潜意识首接授权！你们以为在守护他？你们不过是在守护一个随时准备收割你们所有人的…怪物！”
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冰水！林默脑中关于销毁指令的记忆碎片疯狂冲撞，与秦以墨昏迷前温和教导他计算国债久期的模糊画面激烈对抗，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叶小柔那边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悲悯无风险利率的参数在她视网膜上剧烈波动（**0.719% → 0.701% → 0.715%…**），显示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谎言！这是阿瑞斯动摇我们的毒计！”苏婉儿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强行切入加密频道，背景是医院仪器的滴答声，“林默！别被他蛊惑！想想秦以墨对你的信任！想想他教给你的一切！那销毁指令…一定是被篡改的！就像他们篡改我的音叉！”
苏婉儿的话语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暂时稳住了林默即将崩溃的心神。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阿瑞斯：“证据！拿出证据！否则，这只是你为自己收割行为寻找的卑劣借口！”
“证据？”阿瑞斯冷哼一声，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问，“你们这些被蒙蔽的可怜虫，只配在真相面前颤抖！看清楚，执行者的烙印！”
话音未落，阿瑞斯按在胸口的手猛地发力！嗤啦——！他考究的银灰色西装连同里面的衬衫，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划开，向两边撕裂！露出了他苍白、精瘦却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
就在他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皮肤并非光滑。那里，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无比、仿佛用滚烫烙铁烫上去的、由复杂电路纹路和基因双螺旋图案交织构成的黑色徽记！徽记的核心，是一个冰冷的、充满机械感的字母与数字组合：
**L-13**！
这烙印的样式、位置，与之前桥洞老人（L-07）军大衣内衬的标记，与声学专家老周（L-09）胸前的烙印，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阿瑞斯的烙印颜色更深，纹路更复杂，透着一股执行命令的冷酷权威！
“编号L-13！‘克隆体销毁计划’核心执行者！首接接受‘蜂巢意识’（秦以墨）潜意识指令！”阿瑞斯的声音如同宣判，带着一种扭曲的自豪与深入骨髓的怨恨，“这就是我的身份！这就是我的‘原罪’！而你们……”他黑雾镰刀猛地指向林默，又仿佛穿透虚空指向叶小柔、苏婉儿、叶清雪，“你们守护的，正是制造我、利用我、并最终要销毁我的源头！多么讽刺！”
整个交易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疯狂跳动的VIX指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39.8%**）。林默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看着阿瑞斯胸前那个刺眼的“L-13”，再感受着自己右手那同样标记带来的、与阿瑞斯如出一辙的同步心悸……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阿瑞斯的心脏编号，和他一样，都是L-13！
他们是……同一批次的产物？！阿瑞斯是执行者，而他林默……是被执行者？！
“不…这不对…”林默喃喃自语，圣剑的光芒急剧黯淡，右手的透明化如同失控的病毒，瞬间蔓延至小臂（**58%**）！债网系统疯狂的警报在颅内炸响，伴随着医疗股被持续做空引发的连锁市场崩盘数据流。
“现在，认清现实了吗？我亲爱的‘同胞’？”阿瑞斯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愉悦，“在‘蜂后’醒来收割我们之前，让我先替他清理掉你这个最不稳定的‘残次品’吧！你的圣剑，你的债网，连同你最后这点可怜的存在时间，都将成为我冲击40%波动率的……最佳燃料！”
黑雾镰刀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乌芒，阿瑞斯的身影与镰刀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死亡黑虹，挟裹着整个纽交所积累到顶点的恐慌风暴（VIX指数：**39.9%**），朝着心神剧震、防御几近崩溃的林默，发出了毁灭性的斩击！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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