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思过崖下,琴音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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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思过崖下,琴音诉愁

 

酒楼外的夜风,带着山野的凉意,吹拂在靳天风的青色衣袍上,却吹不散他眼底那化不开的寒冰。他没有御空,也没有施展任何惊世骇俗的身法,只是如一个最寻常的过客,一步一步,朝着东方那片被云雾笼罩的仙山走去。

太一剑宗。

东域天元的擎天玉柱,正道魁首。宗门坐落于九十九座灵峰之上,终年仙气缭绕,瑞鹤翔集。山门之外,更有上古剑阵“周天星辰”守护,据说便是渡劫大能亲至,也休想悄无声息地闯入。

然而,在靳天风眼中,这固若金汤的仙家圣地,不过是一座布满了漏洞的华美囚笼。

他记得每一处阵法的节点,记得每一条巡山弟子不会踏足的暗道,甚至记得后山那棵千年古松下,被顽童挖出来又被他随手填上的狗洞。

因为,这座剑宗,曾是他的家。

夜色渐深,银月如钩。

靳天风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了山脚的阴影之中。他绕开了山门前那两尊高达百丈,手持巨剑的石像,无视了石像双眼中迸射出的、足以洞穿元婴修士神魂的警戒神光。他沿着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崎岖小径,信步上山。

沿途,流光溢彩的禁制法阵在他身前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又在他走过之后悄然弥合,仿佛温顺的宠物在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

两队身着白衣、腰悬长剑的剑宗弟子御剑飞过,剑光如虹,凌厉的气机横扫西方。他们神情肃穆,一丝不苟地探查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师兄,你说……苏师叔在思过崖上,真的己经十年没下来过了?”一个年轻弟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闭嘴!苏师叔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执法堂的戒律剑可不认人!”为首的弟子厉声呵斥。

年轻弟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他们从一片巨大的岩石阴影上空飞掠而过,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那片阴影之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漠然地注视着他们,如同神祇俯瞰蝼蚁。

靳天风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灵力,仅仅是凭借着前世半步真仙对气息、光影、乃至风的流动的极致掌控,便将自己彻底化作了黑夜的一部分。

穿过层层巡逻,绕过座座剑坪,他终于来到了太一剑宗的禁地——思过崖。

此地,寸草不生,黑色的山岩在外,仿佛被天火焚烧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狂暴而混乱的灵力,寻常修士在此地待上一时半刻,便会经脉错乱,心神失守。这便是对宗门罪人最残酷的惩罚,日夜承受灵力冲撞之苦,消磨其修为,摧折其意志。

崖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罡风呼啸,如鬼哭神嚎。

靳天风静静地站立在崖边,任由那足以撕裂金丹修士护体真元的罡风吹拂在身上,他的衣角,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顺着风声,从崖顶悠悠传来。

叮……咚……

琴音初始,还带着几分滞涩,仿佛弹奏者心绪不宁。但渐渐地,琴声变得流畅起来,一缕缕音符交织,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悲伤海洋。

那琴音里,有压抑到极致的悔。

有无处倾诉的痛。

有埋藏在岁月尘埃之下,不敢触碰的思念。

更有……一丝丝连弹奏者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爱恋。

靳天风的脸上,那抹嘲弄的弧度,缓缓凝固了。

他认得这首曲子。

《星河梦》。

十多年前,在他和苏清影还是宗门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时,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亲手为她谱下了这首曲子。

他说:“清影,你看这满天星河,璀璨夺目,却不及你眼中一分光彩。待我渡劫成仙,便为你摘下这整片星河,炼入你的剑中。”

那时的她,清冷的脸上泛起一抹罕见的红晕,低着头,轻声说:“我不要星河,我只要你。”

往事如刀,一刀一刀,剜在他的心上。

琴音还在继续,越来越悲切,越来越绝望。仿佛有一个孤寂的灵魂,在这座囚笼里,对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亡魂,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自己的罪孽与忏悔。

她以为他死了。

她以为他听不见。

所以,她才敢如此放纵自己的情感,将那份被“大义”和“正道”死死压制的情感,尽数倾注于这琴音之中。

“呵呵……”

一声极轻的笑,从靳天风的喉间溢出。

“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疯狂。

悔恨?

思念?

苏清影,你有什么资格悔恨!又有什么资格思念!

那个被你亲手击碎金丹,打入深渊的人,是我!

那个被世人唾骂,背负叛徒之名的人,是我!

你如今坐在这思过崖上,弹奏着我为你谱的曲子,流着鳄鱼的眼泪,是想感动谁?感动你自己吗?还是感动这片你亲手为我选的坟场?

“弹得真好听啊……”

靳天-风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愉悦。

“只可惜……”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死死地锁定在崖顶那道朦胧的白色身影上。

“……你唯一的听众,回来了。”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

一股沉寂了十年,却比十年前更加恐怖、更加邪异、更加霸道的气息,从他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轰——!

整个思过崖,不,是整个太一剑宗的后山,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狂暴混乱的灵力罡风,在这股气息面前,竟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变得温顺无比,甚至隐隐有臣服跪拜之势!

崖顶。

铮——!

一声刺耳的断弦之音,琴声戛然而止。

那道白色的身影猛然站起,绝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她能感觉到,一股熟悉到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正从崖下升起!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己经死了!神魂俱灭,尸骨无存!是她亲眼所见!

“谁?!”

苏清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清冷的声线,此刻己经完全破碎。

没有人回答她。

回答她的,只有一步一步,清晰无比,仿佛踩在她心脏上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从崖下传来,正在向着崖顶靠近。

每一步,都让苏清影的脸色苍白一分。

每一步,都让她坚守了十年的心防,崩裂一道缝隙。

她死死地盯着通往崖顶的唯一那条石阶小路,握着断弦古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体内的镇魔圣典疯狂运转,却压不住那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恐惧与……期盼?

不!她不能期盼!

她是个罪人!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终于,在苏清影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下,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石阶的尽头,缓缓走了上来。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他没有看她,而是饶有兴致地环顾着这片荒凉的崖顶,目光扫过那张断弦的古琴,最终,落在了苏清影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那是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又无比陌生的笑容。

温柔不再,只剩嘲弄。

“苏清影,”他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你……”苏清影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她看着那张日思夜想,却又变得无比陌生的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是幻觉吗?是心魔吗?

“你以为,思过崖是你的牢笼?”靳天风没有理会她的失态,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恶意。

“不。”

他又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己经不足三尺。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梅香。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第一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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