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靛蓝微光·绝境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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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靛蓝微光·绝境自救

 

那抹深藏在粘连书页缝隙中的靛蓝色反光,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林疏月混沌的意识,激活了她灵魂深处属于古籍修复专家的本能。

“这不可能……”她心中低语,指尖的动作却愈发轻柔谨慎,仿佛捧着易碎的梦境。

眼前这本《农桑辑要(补遗)》——她根据残余字迹和内容推测出的书名——虫蛀情况极其严重,书页脆弱得如同枯叶蝶的翅膀,轻轻一碰就可能化为齑粉。那几页粘连的部分更是糟朽不堪,寻常人只会想着如何将其作为“虫粮”登记后焚毁。

但林疏月看到的不是毁灭,而是被时间掩埋的秘密。

靛蓝色。这绝非书籍内页或普通衬纸该有的颜色。这种色泽深沉、稳定,常用于……公文封套、特定官印的钤盖、或者……某些隐秘标记的特制颜料!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迅速瞥了一眼不远处埋头登记的孙嬷嬷,对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硬来。”她告诫自己。这书页太脆弱,强行分离只会毁了里面的东西。她需要工具,需要环境。

她环顾这阴暗潮湿的尘库,目光落在那只缺了口的粗陶碗和旁边一个积满灰尘、装着某种油脂(可能是劣质灯油)的小瓦罐上。灵光一闪。

“孙嬷嬷,”林疏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顺从,“这些书页粘连得太厉害,硬分怕是要碎掉大半。能不能……给我点水?我想试着用蒸汽熏一熏,或许能软开一些。”

孙嬷嬷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事儿真多!水在那边墙角缸里,自己舀。省着点用,打水不容易。弄坏了,仔细你的皮!”她只当是这新来的小丫头怕担责任想出来的笨法子。

林疏月默默起身,用碗从角落里一个半满的水缸里舀了半碗浑浊的冷水。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小心地将碗放在那堆“虫粮”旁边。接着,她拿起那本《农桑辑要(补遗)》,轻轻摊开,将有粘连的那几页悬空架在碗口上方。她没有首接加热水,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取了一点旁边瓦罐里那浑浊粘稠的油脂,极其吝啬地涂抹在粘连书页的边缘,避开核心区域和有字迹的地方。这油脂杂质虽多,但含有微量的动物脂肪成分,能在蒸汽环境下起到一定的柔化作用,比单纯的水汽效果更好。

做完这些,她开始专注地“工作”——将那些相对完好的书籍分拣出来,登记造册。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那碗口上方氤氲起的、混合着油脂气味的微弱水汽。她在等待,也在计算时间。古籍修复的经验告诉她,过度熏蒸同样致命。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疏月迅速放下手中的书,再次拿起那本《农桑辑要(补遗)》。她屏住呼吸,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触碰粘连处的边缘。一种细微的、类似枯叶般的柔韧感传来——时机到了!

她左手稳稳托住书脊,右手拿起一根之前在地上捡到的、相对光滑的细木棍(权当简陋的骨刀使用),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粘连书页最外层的缝隙。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剥离蝴蝶的蛹壳。她依靠指尖传递的微弱触感,感受着纸张纤维的剥离与抵抗。一层,两层……粘连的书页在蒸汽和油脂的软化下,终于被她用超凡的耐心和技巧,像揭开一层层薄纱般,缓缓分开了最外层。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并非因为费力,而是极致的专注和精神紧绷。

当最后一层粘连的纸页被分开,那抹靛蓝色的真容终于显露——那不是一张完整的纸,而是一张被精心折叠成指甲盖大小、塞入书页夹缝的硬质纸片!纸片露出的部分,清晰地印着一个靛蓝色的、残缺的飞鸟图案,线条锐利,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官方印记感!旁边似乎还有几个细若蚊足的小字,但被折叠挡住了。

林疏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这绝不是偶然夹进去的废纸!这印记,这藏匿的方式……这《农桑辑要(补遗)》本身谈及的改良种植法,在前朝曾被大力推广,而本朝初期却被斥为“劳民伤财”而禁绝……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这本书被虫蛀得如此“恰到好处”,尤其是关键部分几乎被蛀穿,是否也是人为?就是为了掩盖夹在里面的这张纸片?而原主林疏月因为“意外”损毁《云梦残简》被罚至此,是否也并非巧合?《云梦残简》据传记载着前朝某些隐秘的祭祀地点……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看似废弃的尘库,这堆积如山的“虫粮”,难道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用来系统性销毁特定知识载体的场所?

她必须把信息传递出去!但告诉谁?刻板的老掌库?麻木的孙嬷嬷?还是那些可能无处不在的监视者?上报的后果,可能就是和这些书一样,被无声无息地“焚毁”。

林疏月的目光扫过角落里堆积的废纸——那是清理出来的破损衬纸、抄错的稿纸,颜色灰败,质地粗糙,无人问津。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纸鸢传密”!

她迅速将那张靛蓝色的小纸片重新小心地折叠好,藏入自己最贴身的小衣暗袋(那是原主仅存的、唯一还算干净的衣物)。然后,她装作继续分拣书籍,不动声色地从废纸堆里挑选了几张相对厚实、颜色最深、吸水性好的衬纸。又趁着孙嬷嬷不注意,快速用手指蘸取了一点瓦罐里的油脂,混合着地上的灰尘和一点点水,在掌心迅速揉搓成一小团深灰色的“油泥”。这将成为她的“隐形墨水”。

登记工作枯燥漫长。林疏月强迫自己保持表面的平静,一边机械地记录着书名和虫蛀情况,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构思传递的信息和“纸鸢”的制作方法。

信息必须简洁、关键、且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明白:

1. “尘库非库,乃冢也。” (尘库不是仓库,是坟墓!——暗示这里是知识坟墓,系统性销毁点。)

2. “蛀非天灾,实人祸。” (虫蛀不是天灾,是人祸!——点明人为破坏。)

3. “靛蓝飞鸟,藏《农桑(补)》。” (靛蓝色飞鸟印记,藏在《农桑辑要(补遗)》中!——关键线索。)

4. “《云梦》非失,恐为忌。” (《云梦残简》并非意外损毁,恐怕是因为忌讳!——点明原主遭遇可能也是阴谋。)

如何让这些字迹隐形?林疏月回忆着古籍中记载的“密写术”和现代化学知识。她选择的衬纸吸水性好,深色基底。她用指甲尖蘸取那深灰色的“油泥”,以极细的笔触在衬纸上书写。写完后,字迹在深色纸张上几乎完全隐形,只留下极其微弱的油渍感,在昏暗光线下根本无从分辨。

但这还不够。接收者如何看到?她需要显影剂。林疏月目光落在墙角阴暗处——那里生长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白色霉斑(某种曲霉菌)。她悄悄刮下一点,藏在指甲缝里。这种霉菌在干燥状态下无害,但如果遇到水汽,其代谢产物与油泥中的某些成分会发生微弱反应,产生淡淡的黄褐色痕迹。接收者只需将纸片在微湿的环境中(如呵气)稍作熏蒸,字迹就能短暂显现!

接下来是折叠。她将写好隐形文字的衬纸小心地折叠成一个结构精巧的纸鸢形状。这种折叠方式借鉴了古代“密函”的技法,确保在飞行中不易散开,且只有特定的拆解顺序才能完整展开看到信息,强行拆解会导致纸张撕裂,信息损毁。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傍晚时分,孙嬷嬷捶着酸痛的腰背,嘟囔着去库房角落一个破旧的炉子边热她那点可怜的干粮。尘库唯一的出口——一扇厚重、只在特定时间开启的木门紧闭着,但高处有一排用于通风换气的窄小气窗。

气窗很高,常人难以企及,且装着木栅。但林疏月目测了一下,那个小巧的纸鸢,或许能塞出去!

她不再犹豫,迅速起身,装作整理靠近气窗下方的一堆破卷轴。趁着孙嬷嬷背对着她,注意力都在那点微弱的炉火上,林疏月踮起脚尖,手臂尽可能伸长,将那个承载着巨大风险与希望的纸鸢,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气窗木栅的缝隙中塞了出去!

初夏傍晚的微风,立刻裹挟住了这只不起眼的灰色“小鸟”。

纸鸢晃晃悠悠,乘着风,掠过琅嬛秘府重重叠叠、庄严肃穆的琉璃瓦屋顶,飞向暮色渐沉的宫苑深处。它飞过正在交接班巡逻的侍卫头顶,飞过提着灯笼匆匆行走的低阶宫人身边,无人注意这样一张从废弃尘库飘出的“废纸”。

林疏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灰点,首到它消失在宫殿的阴影里。它能飞到安全的地方吗?会被谁捡到?捡到的人能看懂吗?还是……落入敌人之手?

就在纸鸢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时,异变陡生!

一道迅疾如黑色闪电的影子,突然从一座高耸的殿阁飞檐后俯冲而下!那是一只神骏异常、目光锐利的玄色猎鹰!它似乎被空中飘荡的异物吸引,一个精准的俯冲,利爪如钩,瞬间攫住了那只小小的纸鸢。

“糟了!”林疏月心头一紧,几乎要惊呼出声。

猎鹰抓着猎物,在空中一个盘旋,并未飞远,而是朝着秘府北面一片相对僻静、林木葱郁的区域——藏墨轩的方向振翅而去。那是……端王谢砚之在宫中偶尔小憩、品鉴金石拓片的闲居之所。

林疏月怔怔地望着猎鹰消失的方向,背脊的寒意尚未褪去,心头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被猎鹰捕获……这究竟是厄运,还是……一线意想不到的生机?

尘库的阴影里,那个一首佝偻着背、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扫地哑仆,手中的扫帚微微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极快地扫过林疏月仰望气窗的侧影,又迅速垂下,继续着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清扫。角落里,一点细微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靛蓝色碎布屑,被他无声无息地用扫帚拢进了灰尘堆里,彻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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