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京城,暑气蒸腾,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一股燥热。位于城东的文庙,却因古柏森森、殿宇巍峨,而多了几分肃穆与清凉。今日恰逢文庙开放,允许百姓入内拜祭,兼之有几位大儒在此设坛讲经,因此游人如织,其中尤以各地来京的书生最为踊跃,一个个穿着儒衫,摇头晃脑,聚在碑林或大殿前,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杨芷清和慕绮萝姐妹俩本是来文庙附近的旧书铺淘些古籍,路过文庙时,杨芷清想着进去拜祭一下孔子,也算入乡随俗,慕绮萝虽对此兴趣不大,但也依着姐姐,一同走了进去。
姐妹俩身着素色衣裙,在喧嚣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丽出尘。杨芷清眉目清冷,步履从容,手中还拿着一卷刚买的《周易》;慕绮萝则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古老的建筑和碑刻,偶尔落在某个形态奇特的石狮子上,眼中才闪过一丝微光。
她们沿着青石铺就的甬道往里走,路过一片开阔的广场时,只见一群书生正围在一起,中间一位穿着锦蓝儒衫、面容倨傲的年轻书生,正站在一块石碑前,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
“……所以说,我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皆赖圣贤教化,士人传承!” 那锦蓝儒衫的书生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自得,“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皆因俗民愚钝,不知圣贤大道!唯有我等读书人,才是天理的传承者,是治世的栋梁!”
周围的书生纷纷点头附和:“李兄高见!” “李兄所言极是!”
“哼,” 李姓书生见状,更加得意,目光扫过周围,落在了刚走近的杨芷清和慕绮萝身上,见是两位女子,且容貌绝美,顿时露出了轻蔑之色,“可惜啊,这世上总有些愚妇俗女,不知圣贤书的可贵,只知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真是浪费了上天赋予的灵智!”
他身边一个瘦高个书生立刻接口道:“李兄说得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懂什么?让她们读书,不过是白费笔墨,徒增笑柄罢了!”
另一个矮胖书生也跟着笑道:“正是!我等读书人,肩挑天下兴亡,手握圣贤典籍,岂是那些妇孺能比的?她们只需在家相夫教子,便是最大的功德了!”
这番话声音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杨芷清和慕绮萝耳中。
杨芷清脚步微顿,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书生,眉头微蹙。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书生,将读书人的身份看得高高在上,却对女子充满了偏见和贬低。
慕绮萝则是停下了脚步,那双本来看似淡漠的眸子,此刻微微眯起,落在那为首的李姓书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今天本就有些被暑气扰了心境,没想到刚进文庙,就遇到这么些“聒噪”的苍蝇。
“阿姐,” 慕绮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听,这树上的蝉叫,好像都没他们吵。”
杨芷清淡淡点头,本想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谁知那李姓书生见她们不仅没走,反而似乎在议论自己,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提高了声音道:“怎么?这两位小娘子也是来文庙烧香的?可惜啊,这文庙是供奉圣贤、传播大道之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领会其中精髓的。尤其是某些……咳咳,女子,还是少来掺和为好,免得污了这清净之地。”
他身边的几个书生立刻发出一阵哄笑,看向姐妹俩的目光充满了轻佻和不屑。
周围不少游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这两位绝色女子和一群书生的对峙,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杨芷清刚想开口,身旁的慕绮萝却己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身形高挑,一袭淡绿色的罗裙在风中轻轻摇曳,绝美的容颜在古柏树荫下更显清冷,只是那双眸子,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冷地看向那李姓书生。
“哦?这里是文庙,是供奉圣贤之地?” 慕绮萝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敢问这位‘读书人’,你可知孔子所言‘有教无类’是何意?可知孟子所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何道理?”
李姓书生被她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圣贤之言,岂是你等女子能懂的?我自然知晓!‘有教无类’是说教育不分贵贱,‘民为贵’是……是说以民为本!”
“说得好。” 慕绮萝轻轻鼓掌,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嘲讽,“看来你确实‘知晓’字面意思。可惜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做不到身体力行,不过是把圣贤之言当作炫耀的资本,挂在嘴边糊弄旁人罢了。”
“你……你胡说!” 李姓书生脸色涨红,“我读圣贤书,自然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慕绮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嗤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却让李姓书生如芒在背,“就凭你?”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利剑般首视着李姓书生的眼睛:“我且问你,你口中的‘修身’,修的是什么?是修你这目中无人、贬低女子的傲慢之心?还是修你这不分场合、信口雌黄的轻薄之性?”
“你……”
“我再问你,” 慕绮萝打断他,语速加快,言辞如刀,“你说‘齐家’,可曾见过你对家人和颜悦色?可曾见你担起家庭责任?我看你刚才唾沫横飞,无非是在同侪面前吹嘘炫耀,博取一点可怜的优越感罢了!”
“至于‘治国平天下’,” 慕绮萝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我看你连自己的言行都管不住,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谈治国平天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书生,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张口圣贤,闭口大道,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废物!”
“百无一用是书生!” 慕绮萝终于说出了那句核心的话,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书生的心上,“这话虽然偏激,却用在你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你们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视天下人如草芥!可你们除了会摇头晃脑地背几句西书五经,会之乎者也地空谈阔论,还会做什么?”
“农田里的活计,你们会吗?能比得上一个普通农夫?工坊里的手艺,你们懂吗?能胜过一个寻常工匠?保家卫国的武艺,你们会吗?能打过一个街头的武师?”
“你们不会!” 慕绮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锐利的锋芒,“你们只会躲在书斋里,做着金榜题名的美梦,只会在市井中,摆出一副读书人高高在上的架子!”
“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却又带着无可辩驳的事实,狠狠砸在李姓书生和他那些同伴的脸上,“你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治世栋梁?错了!你们不过是依附在百姓身上的蛀虫,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就说刚才,” 慕绮萝的目光再次锁定李姓书生,“你嘲笑女子不知圣贤书,可你可知,历史上有多少女子,其才学、其见识、其品德,胜过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千百倍?蔡文姬博学能文,李清照词压须眉,班昭续成《汉书》,她们哪一个,不比你这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废物强上百倍?”
“你说女子只需相夫教子,那我问你,你的母亲是不是女子?没有她十月怀胎,没有她辛苦养育,哪来的你这个‘读书人’?你如此贬低女子,岂不是在打你母亲的脸?岂不是在否定你自己的出身?”
“还有你们!” 慕绮萝的目光扫过李姓书生的同伴,“一个个随声附和,人云亦云,没有自己的主见,只知依附强者,追捧虚荣!你们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圣贤教你们的‘独立思考’、‘明辨是非’,你们学到了哪一点?”
“在其位,谋其政。” 慕绮萝的声音渐渐平复,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如果你们真的以‘读书人’自居,就该明白自己的责任。不是靠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不是靠空谈阔论来哗众取宠,而是脚踏实地,修身立德,用你们的才学去造福百姓,去匡扶正义,去真正践行圣贤之道!”
“否则,” 她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你们这群人,就算读再多的书,考再高的功名,也不过是——”
“百无一用是书生!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书生都被慕绮萝这一番酣畅淋漓、犀利无比的痛骂惊呆了。李姓书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的倨傲和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的羞愧和难堪。他身边的那些书生,也都低着头,不敢与慕绮萝的目光对视,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最不堪的秘密。
周围的游人则是看得目瞪口呆,先是震惊,随即不少人眼中露出了赞同和痛快的神色。平日里,这些读书人确实有些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如今被这位绝色女子如此不留情面地痛骂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就连远处几位正在讲经的老儒,也停下了话语,纷纷朝这边望来,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杨芷清站在慕绮萝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却更多的是认同。阿萝的话虽然刻薄,却句句诛心,将这些空有读书之名、却无读书之实的书生的虚伪和无用,剖析得淋漓尽致。
慕绮萝骂完之后,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言辞犀利、气场全开的人不是她。她看都没再看那些失魂落魄的书生一眼,转身走到杨芷清身边,语气平淡:“阿姐,拜祭完了吗?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似乎不太干净。”
杨芷清点点头,对着文庙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拜祭过了,然后便和慕绮萝一起,在周围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从容地转身,沿着甬道向外走去。
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身后一片寂静,和那些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书生。
李姓书生呆立了许久,才猛地反应过来,指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们……”
他身边的瘦高个书生苦着脸道:“李兄,算了吧……人家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住口!” 李姓书生怒吼一声,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最终颓然地蹲下身,双手抱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场发生在文庙前的“骂战”,很快就在京城传扬开来。人们纷纷议论着那两位不知从哪里来的绝色女子,尤其是那位绿衣女子,如何以一人之力,舌战群儒,将那些自命不凡的书生骂得哑口无言,更是将“百无一用是书生,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这句话,变成了街头巷尾议论书生时的口头禅。
而作为当事人的慕绮萝和杨芷清,早己回到了她们的小院。
慕绮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端着一杯凉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惬意:“还是家里舒服,清静。”
杨芷清看着她,无奈地笑道:“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万一惹出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麻烦?” 慕绮萝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群连骂都骂不过的书生,能有什么麻烦?真要是惹到头上,大不了……” 她做了个甩巴掌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杨芷清看着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说。她知道,阿萝性子如此,见不得那些虚伪和不公,尤其是当那些人还顶着“读书人”的幌子时,更是能激起她骨子里的反感。
或许,在这个时代,“百无一用是书生”并非绝对真理,但对于那些空谈误国、眼高手低的书生而言,慕绮萝的痛骂,何尝不是一剂苦口的良药?
至于后果?她们姐妹俩早己习惯了在这异世的风波中行走,再多一场由骂战引起的涟漪,又能如何?
夕阳西下,小院里的花草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慕绮萝放下茶杯,又开始侍弄她的那些花草,仿佛文庙前的那场风波,不过是午后打了个盹时做的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而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评价,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的读书人群体中,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波澜,也让更多人记住了那对容貌绝世、言辞犀利的神秘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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