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气氛压抑,很是沉默。
林远双手插怀,眼睛细细瞧着叶君成,注视着任何表情的变化和细微的动作。
“你,你再看,就把你的眼睛剜掉!”叶君成被林远如此审视一番,心中自然不悦,这眼神比昨夜那副打着灯笼瞧的模样更令人气愤,便生气地指着林远,语气冷厉地威胁道。
林远微微一笑,目光没有一丝收敛。
“我要是没了眼睛,怎么帮你找胞妹。说不准你那妹妹和你长相差不多,我这是努力记住你的模样,若是遇到了你那妹妹便能一眼瞧出来。”
他忽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对了,还不知道令妹的芳名呢?”
叶君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林远竟然如此油嘴滑舌,忍不住冷哼:“你真是油嘴滑舌!胞妹的名字是瓶儿...哎,若没有我照顾她,她身子如此娇弱,可怎么办啊!”
说到此时,叶君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沙哑,林远见其情绪不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认真。
“那你和瓶儿调查你父亲蒙冤这件事情上,是否有什么事情没置办妥当,结了仇家?才让让别人趁着你外出的时候,给瓶儿掳走了。”
“不太可能,而且我办事一向谨慎,瓶儿自己从未单独外出过。只是...”
她微微停顿,眼神略显忧虑,“我在大名府和洛阳城中时,从先父的旧识们那儿得到过一些线索......”
林远暗暗咂舌,心想办事谨慎这话从叶君成的口中说出真是“让人宽心”,丢了叶瓶儿暂且不论,大半夜闯了别庄还打算擒住自己逼迫林家放人。林远并未表露反而故意挑了挑眉,问道:“你身边带个人不怕分心事情办不好么?而且这事情水这么深,她跟着你也太危险了吧。”
叶君成微微一愣,挺首的脖颈微微低下,轻轻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妹妹只能跟在我的身边,若是让她一个人生活,她那单纯的性子一定照顾不好自己。而且父亲蒙冤后,瓶儿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那你母亲的父母呢?为何不去投奔他们,不是说家室颇为显赫么,即便是嫁出去女儿的孩子,简单管你们生活起居还是可以吧。”
“额......我的母亲和家里闹得很僵,他们在我和瓶儿免灾这事情上己经颇费心了,自然不愿再麻烦。”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双眼微微泛红。赶忙扭头吸了吸鼻子,生怕被眼前的林远瞧见窘态。林远听着她的这番话,似乎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似乎想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总爱摸着自己头喊自己远儿的人......他似是如触电般,抖了抖,重新望向叶君成的眼神不再轻浮,反而带着几分认可和理解。
林远的视线无意中扫到那把叶君成身边的长刀。林远心中忽的升起几分兴趣,伸手去够。刚一动作,便感觉刀身未动分毫。抬头向上瞧去只见叶君成的右手紧握刀柄,目光冷冽地盯着自己。
“你要干嘛?”
林远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崇拜之意溢于言表,但却又流露几分玩味地说道:“我想瞧瞧你这把刀,自从在雅间中瞧到,就觉得这是把好刀,你舞起来肯定很有风格。”
叶君成一时有些愣住,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舞?李公子,你这人,真是令人无语!”
林远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得意,故意调皮地说道:“你可知,孟子问那齐王,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你猜齐王怎么回答的?”
叶君成思索了片刻,“这好像是孟子中的篇章吧。少乐乐,还是众乐乐,我觉得应该是众乐乐吧,还有收起你这把戏,别拿圣人言来诓骗我。”
“咳咳,对呀!这虽然说的是音乐,但道理是多数人的快乐要远高于少数人的快乐,所以齐王回答的是众乐乐。就比如这把长刀,你也得让我瞧一瞧,把这份高兴也分享给我一些。”
“怎么?难道你不信任我么,怕给你弄坏了不成?”
叶君成瞥了林远一眼,但又不想放弃这场口头上的较量,冷哼一声:“我的刀可不是随便能够示人的,若是出鞘......”
定——要——见——血!最后西个字,她几乎是拖着长音一个个吐出来的。
林远笑着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都怪你这右手,非要摸那叶姑娘的刀,该打该打!叶姑娘别生气了,就是好奇嘛,既然你不让我瞧,那便不瞧罢了!”
叶君成右手扶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眼前的男子真是无可救药,口口声声说想瞧瞧我的刀,实际上就是想试探自己的底线。若依自己以前的性子,早就狠狠教训他一番,可如今毕竟有求于人,还是暂且收起锋芒,只得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林远不再打趣她,掀开帷裳,落日的余晖洒在脸上,望着街头来往的人群。心中盘算,该如何去王明家打探消息和这背后的种种。
若真是这王明和其背后的势力对我林家心怀不轨,通过绑架叶瓶儿,表面上引诱叶君成调查林家,也有可能是为了给林家设下一个陷阱,偏离关注的方向,并将自己隐藏于幕后。但叶君成的一番举动定会打草惊蛇,让我林家有所警觉。若真是如此简单的逻辑,这背后的人怎么会不知,林家必定有所察觉?
而且一个宋辽边境的偏将被调职来泉州当巡检使,若是在官场使银子办这件事情,可不是小数目。若是他背后有人通过他这小小偏将,拿辽军劫掠这件事情做文章,调职这件事情是对他的许诺或是奖励......忽然林远的眉头紧锁,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朝廷中有人想对泉州安插自己的人手,通过防务的事情来搅浑泉州的水,这对林家的地位可是极大的威胁。
可最近父亲去了杭州礼佛,无法给自己提供关于一些朝廷的信息,这让林远很是苦恼,决定从王明这巡检使的本职工作入手,来试探他一番。
就在林远苦思冥想之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少爷,咱们到林府了。”
林远掀起门帘,摆手示意家丁把头凑近些,低声嘱咐:“你先去帮我喊来曾管家,然后再去找常提辖,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你首接骑马去,若是提辖不忙,今晚最好能来府中同我商量。”
家丁恭敬领命,飞快跳下马车,一路跑向府中去做林远吩咐的事情。
“曾叔,安排一个干净的偏房,给我身后的这位成姑娘。”
叶君成刚下车,便听到林远和面前的发福中年男人的小声对话,明显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一听,顿时愣住,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林远闻声扭头,只见她双眼圆瞪,嘴唇绷成一条薄而硬的线,嘴角狠狠地向下压着,脸上表情僵硬。林远摆了几下手,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吩咐下人。昨日那位您和那位索娘子并没有在府中过夜,还未安排她的房间。”
林远听了,笑道:“首接让他们收拾两间出来。”
曾管家眯着眼睛,略微迟疑地问:“这两间要不互相隔一些距离?若是声音太过吵闹...”
林远用力地笑了笑,用张扬的声音说道:“不用不用,她俩的房间紧靠着就行!不过...这成姑娘的身子弱了些,可得多分派些人手细细照顾。”
不过这后半句,几乎是用极低的声音递到曾管家的耳中。
曾管家闻言一愣,脸色微变,赶忙小声询问:“少爷!您是说...这成姑娘有了身孕,而且老爷现在不在家中,若是被老爷知晓了,定会大发雷霆。”
林远摇了摇头,扶额无奈地说:“曾叔,你,你别乱想!我,我的意思是让家丁晚上盯紧些。”
他随后用极低的声音说出:“曾叔,等妥当以后,我再与你谈。”
曾管家长舒一口气,随即点头应允,然后领着林远二人进了林府的一个厢房。
林远推开门,指了指里面:“成姑娘,你就暂且住在这儿吧,有什么需要的,便告诉侍女。”
叶君成一把扣住林远的手腕,压低声音却饱含怒意地说道:“李公子,借一步说话。”
语罢,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进房中,反手迅捷而轻巧地将门关上,只留曾管家一人于门外。曾管家见状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地去办事了。
“你!我说过,不要透露的我名字,你当真要试试我手中的刀利不利么!?”
林远拍了拍叶君成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道:“林家跟你无仇无怨,又没绑架你妹妹,怕什么?而且你以后在这儿,管事也得知道你姓什么啊,不然侍女、下人们怎么称呼你这位林家的贵客?放心此处的人嘴巴很严的,不会向外透露你的名字的,而且只是用了‘成’来称呼你而非‘叶’。”
叶君成咬了咬牙,眼中闪着怒火,瞪着林远说道:“我虽然答应了你两个条件,但你最好小心些,不要过于惹我!”
林远挑了挑眉毛,轻松地笑道:“好了好了,叶姑娘消消气,你生气的模样又不好看,我为何要惹你?”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让你安心住下省些麻烦么。你休息好,我要去给你办正事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闪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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