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涛单膝跪地，在全场观众的瞩目下向陈珊表白时，陈云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他原本坐在替补席末端，安静地观看着比赛，研究着胡涛的打球习惯，右眼周围的淤青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紫黑色——那是前次和陈伟杰高建互殴留下的伤痕。
"陈珊！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今天这场比赛，每一分都是为你而拿！做我女朋友好吗？"
胡涛的声音通过体育馆的音响系统传遍每个角落，在陈云生听来却如同钝刀割肉。他猛地站起身，白毛巾从手中滑落。和现场所有人一样，他将自己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束红玫瑰和陈珊身上。
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不是伤口本身的痛，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撕裂感。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前世胡涛也是这样，带着伪善的笑容接近珊珊，虽然被她及时察觉到他的不轨之心，可到最后却...
"答应他！答应他！"观众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陈云生眼睁睁看着陈珊站起身，朝胡涛走去，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欢呼、所有的音乐都消失了，只剩下胸腔里心脏破碎的声音。
"不要..."他无声地呢喃，却看见陈珊接过了那束玫瑰。
体育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手机闪光灯如暴雨般闪烁。陈云生踉跄后退一步，右眼的疼痛突然加剧，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他以为是血，抬手擦拭才发现是眼泪。
"云生？你没事吧？"旁边的郭旭关切地问。
陈云生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模糊了，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胡涛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到陈伟杰和高建交换的胜利眼神，看到...珊珊捧着那束刺眼的红玫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他在心里嘶吼。明明知道胡涛是什么人，明明知道他和陈伟杰他们是一伙，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表白？是因为恨我吗？是因为我那天和大姐陈晴发生的错误，所以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前世的珊珊也是这样，被胡涛的花言巧语迷惑，最终酿成悲剧。他重生归来，发誓要改变一切，却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
"试试相处，别得寸进尺。"陈珊冷淡的声音传来。
这句话本该让陈云生松一口气，但此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试试？和别的男人试试？那他算什么？这十五六年来小心翼翼的守护，重生后自己两世为人的执念，又算什么？
胡涛想拥抱陈珊却被避开的一幕本该让他欣慰，但陈云生只觉得更加绝望。珊珊向来有洁癖，除了他之外厌恶任何异性的触碰。而现在，她居然公开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追求，即使只是形式上的...
陈云生突然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球员通道走去。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多看一眼都会窒息。右眼的疼痛己经蔓延到整个头部，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在搅动他的脑髓。
"云生！"郭旭在后面喊他，"庆功宴不参加了？"
陈云生摆摆手，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穿过昏暗的通道时，他终于支撑不住，靠墙滑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掏出手机，屏保还是他和珊珊的合照——云珊便利+开业的时候，俩人都穿着员工的polo衫，她轻啄在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诗晴发来的消息：「珊珊被他们拉去庆功宴了，我会跟着。你...还好吗？」
陈云生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慢慢打字：「保护好她。」
简单的西个字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即使现在，即使心如刀绞，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确保她的安全。多么可笑，多么可悲的习惯。
走出体育馆时，夕阳如血，刺得他右眼生疼。陈云生站在台阶上，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前世珊珊出事的那一幕幕。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是这次，是珊珊自己走向了那个刽子手。
手机又响了，是李雨欣的电话：「云生，珊珊不是真心的！她看到你在场才...」
陈云生关掉了手机。解释己经没有任何意义。事实就是，珊珊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选择了相信那些会伤害她的人，选择了...离开他。
回宿舍的路上，陈云生路过云珊便利+。店员认出了他，热情地打招呼："今天一个人啊？咱们老板娘没陪着一起？"
"她？快不是了。"陈云生勉强笑了笑，却在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
站在女生宿舍楼下，503寢室的阳台窗户黑漆漆的，她们西个都去参加陈伟杰高建为校队组织的赢球庆功宴。此刻这扇没亮灯的窗户，犹同将他和陈珊隙隔在整条星河的两岸。陈云生驻足在宿舍楼入口对面的榕树下，看着进进出出的女生们，回想起自己接送陈珊的那些时光。多少次，他都会等到陈珊回到宿舍，在阳台朝他挥手，他才离开。而现在，那扇漆黑的窗户，那个经常在阳台朝他挥手的女孩，正在别处和另一个人庆祝所谓的"新恋情"。
右眼的疼痛突然变得难以忍受，陈云生摸索着找到止痛药，干咽下去。医生说过，这伤不仅是外伤，还有心理因素。每次情绪激动都会加剧症状。真是讽刺，连他的身体都在提醒他有多在乎。
药效来得缓慢，回到宿舍的陈云生蜷缩在床上，任由疼痛和回忆将他淹没。他想起来高二那年，珊珊被同校男生纠缠，是他出手将那男生揍了一顿；想起大一报到日那天，她对自己说：你有我了，还要找什么女朋友；想起自己21岁生日那晚，自己进入她身体时，她动情的声音：云生，我终于是你的女人了...
所有这些美好回忆，现在都变成了凌迟他的刀。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珊珊的号码。陈云生的身体像触了电一般，手指悬在接听键上颤抖。最终，他选择了挂断。
不是赌气，而是害怕。害怕听到她亲口说"我们结束了"，害怕自己会卑微地乞求，更害怕...听到胡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极了生日那晚两人缠绵时珊珊激动地哭着问他"你会一生一世爱我保护吗？"时的声音。陈云生将脸埋进掌心，终于放任自己无声地痛哭。
他输了。不是输给胡涛，而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命运。两世为人，终究没能改写那个最残忍的开局。
雨越下越大，陈云生右眼的疼痛终于渐渐麻木。但更深的痛苦却在心底扎根——那个曾经用生命爱着他的女孩，如今正走向那个不堪的噩梦。而他必须坚强起来，不能眼睁睁在旁边看着，他一定要加快步伐，拒绝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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