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藏在袖中的花生碎早在混乱中洒了个干净，
她原以为装出的过敏红疹足以让苏二娘厌恶，却没想到真正的灾祸比想象更可怖。
指尖传来刺痛，水疱又破裂了一颗。
林渔盯着渗出的黄白色脓液，恍惚想起博物馆里的展板——
古代天花死亡率高达三成，就算侥幸存活，也会在脸上留下终生难愈的麻点。
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在封闭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穿越时满心以为能改写命运，却一头栽进更绝望的深渊。
“哐当——”马车突然急刹，林渔的身体重重撞在厢壁上。
她听见车外传来锁链拖拽声，还有人压低声音咒骂：“这病秧子怎么还没死？别把晦气带到隔离营！”
冷汗顺着她的后颈滑进衣领，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还活着。
可比起死亡，等待她的或许是更漫长的折磨。
车轮再次转动，林渔闭上眼，任由颠簸摇晃着疲惫的身躯。
如果死亡真能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那这满身的水疱，或许就是撕开时空裂缝的利刃。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黑暗中轻声呢喃：“来吧，让这场噩梦...彻底结束。”
暴雨如注，林渔蜷缩在马车角落，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生疼。
她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掌心沾着细密的红疹，知道这是天花发作的征兆。
喉咙里像塞着烧红的炭，每呼吸一次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拥挤的出租屋。
闹钟刺耳地响着，催命似的催促她去赶早班公交。
过去十二年，她在现代端过三百桌餐盘，
做过堆货如山死亡工厂流水线，被醉酒客人泼过热汤，被主管指着鼻子骂到深夜。
但至少有遮风挡雨的出租屋，有每月准时到账的工资。
无数次在深夜的街头咬着冷掉的饭团，想着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变故……
十五岁那年，她是班里的尖子生，满心憧憬着未来。
却因为老师的骚扰，被污蔑勾引。
在那个小县城，没有背景的她百口莫辩，父母西处求告无门。
最后，她被迫退学，人生的轨迹从此偏离正轨。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古代，本以为是命运转机的重生，却发现不过是另一场噩梦。
这一个月比过去十二年更漫长。
十岁的身体，瘦弱得像风中的纸片。
她每天都在为下一顿饭奔波，在街头巷尾捡烂菜叶做乞丐，和其他小孩抢吃的。
夜晚，就睡在这漏风的破庙里，听着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
那天想吃碗螺蛳粉的念头，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
明明记得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道闪电劈下，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现在，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林渔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
也许这次，她终于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哪怕依旧是那个底层的“工作牛马”，也好过在这里挨饿受冻。
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了现代的自己，正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
原来死亡也能让人如释重负。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仿佛看见外卖箱里保温袋正渗出红油，听见主管又在催各种干活。
甚至闻到了那碗永远吃不到的螺蛳粉，酸笋、腐竹、辣椒油在记忆里翻涌成滚烫的河。
那熟悉的味道，让她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惊雷炸响的瞬间，林渔的意识坠入无尽黑暗。她原以为这是解脱，
是回到现代世界的通道，可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未如预期般回到熟悉的城市。
腥甜的雨水灌进喉咙，林渔剧烈咳嗽起来。
冰凉的雨滴混着泥浆砸在脸上，她动了动手指，却触到一团潮湿绵软的东西，黏腻感顺着指尖蔓延。
借着闪电的白光，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正陷在一具腐烂的尸体里，蛆虫在发灰的皮肉间蠕动。
寒意瞬间窜上脊梁，林渔想要尖叫，却只发出沙哑的呜咽。
她挣扎着撑起身体，身下是层层叠叠的草席与破布，裹着形态各异的尸身。
腐臭的气息几乎将她呛晕，西周散落着残缺的头骨和发黑的肢体，在雨幕中影影绰绰，如同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我......我没死？"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指腹擦过结痂的红疹，这才惊觉天花竟己消退。
可迎接她的不是新生的喜悦，而是被遗弃在乱葬岗的残酷现实。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远处插着招魂幡的木牌，上面斑驳的血迹在雨水冲刷下蜿蜒如泪。
林渔想要起身，却发现脚踝被什么缠住。
低头看去，竟是条冰冷的手臂从尸堆里伸出，青紫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脚踝。
她尖叫着拼命踢打，腐肉混着雨水飞溅在脸上。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她跌跌撞撞地在泥泞中爬行，指甲缝里嵌满腐土和碎骨。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林渔的头顶，顺着她凌乱的发丝不断滑落。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正在逼近。
林渔蜷缩在一棵枯树下，浑身湿透的单薄衣裳贴在身上，冷得牙齿打颤。
她的脚边是泥泞的土地，混杂着腐叶和不知名的秽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狂风呼啸，将枯树的残枝吹得簌簌作响。
林渔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狰狞的闪电，那道白光撕开黑暗的瞬间，照亮了她苍白又狼狈的脸。
忽然，她笑了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带着几分凄厉和绝望："原来连死，都不让我如愿吗......"
笑声戛然而止，林渔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她用沾满泥浆的手抹了一把脸，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坟头和随意丢弃的尸身，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他妈的竟然被丢到了乱葬岗，想死都不行，你说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老天奶！"
她气呼呼地插着腰，指着正闪电的天空大声喊道，
"你让我穿越到这里，又不给我金手指显赫的家庭地位，也没有给我知识文化，
最基本的你得给我钱啊！你看看你，我穿越过来后你给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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