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月牙岛被咸涩海风轻吻,南官佳佳站在竹楼前捣着草药,石臼与杵撞击的声响惊飞檐下栖息的白鹭。二十载春秋在她掌心留下薄茧,却未曾在她面容刻下分毫沧桑 —— 时光仿佛偏爱这位悬壶济世的医者,将岁月的痕迹悄然藏进她身后翻涌的浪涛。
青瓷药罐蒸腾起缠绵的白雾,将她鬓边垂落的墨发晕染得朦胧。几缕碎发恰似夜柳扶风,在咸涩的海风中轻扫过她凝脂般的面颊。南官佳佳抬眼望向海天相接处,深潭般的瞳孔里盛满粼粼波光,而记忆却如退潮后嶙峋的礁石,每一块都扎得神经生疼。后脑处淤积的血块像团不散的阴云,遮蔽了她的前尘往事,只零星残留着些破碎画面 —— 浑身血洞的男人倒在血泊里,产后虚弱颤抖的身躯,还有那道总在梦中浮现、模糊却令她心悸的身影。
“佳佳姐!” 清越的呼喊穿透海风。渔家小妹赤着脚跑来,靛蓝裙摆沾着细碎贝壳,怀中海芋花束还带着晨露:“又在看海发呆?王阿伯家的三郎,央我捎句话......” 话音未落,南官佳佳己含笑接过花束,指尖着柔润花瓣:“替我谢过他,只是这份心意,怕是要辜负了。” 这样的场景,二十年来早己成了寻常。岛上青年炽热的目光,终究抵不过她心底那份执念 —— 她坚信,在海雾笼罩的彼端,有她血脉相连的骨肉,有她刻骨铭心的羁绊,还有等待揭晓的真相。
暮色渐浓时,远处学堂传来朗朗书声。南官佳佳斜倚雕花竹栏,素色罗裙在月光下流淌如银河。金丝绣带绾成的蝴蝶结微微颤动,恍若栖息花枝的蝶。她无意识着腰间银铃,那是恩师临终所赠的行医信物。作为岛上最负盛名的医师,她能治愈万千病症,却唯独解不开自己的心结。每逢暴雨倾盆的深夜,后脑的钝痛总会裹挟着梦境袭来,那个男人的轮廓也愈发清晰,仿佛在催促她跨越重洋,去打捞失落的往昔。
“下个月有批孩子要渡海去大陆念书。” 师兄的声音裹着竹叶沙沙声从身后飘来,肩头竹影随海风轻颤,“你若想去,我替你和船老大说说。”
南官佳佳攥紧衣襟,望着海面上明灭不定的渔火,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泛起点点苦意。月牙岛通往大陆的航线上,季风带如同蛰伏的巨兽,曾经她孱弱的身子,连十日航程都熬不过。可此刻指尖着药箱里新鲜的活血草药,她忽然想起镜中自己日渐红润的脸色 —— 三甲医院的无影灯能消融脑内淤血,茫茫人海里定能寻到丈夫的踪迹,还有她生死未卜的孩子,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些执念,足以化作冲破风浪的桨橹。
晨雾如纱漫过吊脚楼时,南官佳佳将最后一味草药轻放进藤箱。窗台上,渔家小妹送的海芋花正静静舒展,洁白花瓣托着的露珠,恰似她悬在眼眶里二十年的泪。远处传来少年们清亮的笑闹,新一批离岛求学的孩子正奔向码头。这次,她不再是站在礁石上目送白帆远去的人 —— 当船帆刺破晨雾的瞬间,咸涩的海风会卷走她半生的迷茫,而那艘渡轮,将载着她驶向命运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新岸。
裴凛和林逸会面
手机屏幕冷光映着林逸微蹙的眉峰,最新短信显示我是裴凛。他指尖着手机边缘,瞳孔微微收缩 —— 这个浑身萦绕着迷雾的男人,竟不知何时掌握了他从不外显的私人号码。脑海中闪过妻子天真烂漫的笑颜,旋即摇头否定:以她单纯的性子,怕是连这位「裴叔叔」真实身份的冰山一角都不曾窥见。
短消息框内的文字如毒蛇吐信般森冷:「无需再费神调查,即便倾尽林家资源,也不过是徒劳。若真想揭开谜底,今晚明远楼 A888 房,恭候大驾。」
明远楼三个字刺得林逸眸光微颤。作为 A 市餐饮业的金字招牌,那里每日门庭若市,订位长龙能排到月余之后。即便林家这般显赫门第,若非特殊宴请,也极少踏足。而 A888 号贵宾室更是传闻中的禁地,只有极少数顶级 VIP 才有资格踏入。他的指节无意识叩击桌面,突然,某个被遗忘的细节在记忆深处翻涌,眼底泛起锐利的寒芒。
沉吟片刻,他果断按下发送键。屏幕显示「消息己送达」的瞬间,仿佛听见千里之外传来的轻笑。而此刻的裴凛,正倚在真皮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好」字,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暮色如泼墨般浸染天际,明远楼的霓虹自厚重云层里破茧而出,恍若银河倾泻人间的星子。
林逸踩着约定时分抵达,门童瞥见他的身影,立刻弓腰垂首迎上前:"林少好,这边请。" 经理亦快步跟在身后,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急促而恭敬。
专属电梯的金属面板映出林逸的倒影,刷卡区蓝光轻闪,轿厢便载着他首抵 A888 层。朱漆雕花木门在侍者手中缓缓开启,檀木的沉郁与沉香的清冽裹挟着历史的余温扑面而来,仿佛推开了一座移动的古董宝库。
整块墨玉青砖铺就的地面泛着幽光,将三盏紫檀云纹宫灯的暖芒揉碎成流动的琥珀。明代黄花梨螭龙纹翘头案稳稳踞于主位,百年包浆如蜜蜡般润泽,案上青铜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鸡翅木卷几与酸枝木靠背椅左右对称,精致榫卯间流转着明清雅士的风骨,将岁月沉淀的风雅尽数凝于一室。
西壁皆以米白宣纸裱糊,几幅绢本古画错落悬垂,下方金丝楠木壁龛层叠,静卧着冰裂纹的汝窑青瓷与鎏金缠枝香炉。东南角小叶紫檀多宝阁巍峨如微型山峦,黄铜云纹扣嵌于每格柜门,翡翠摆件的幽光与宋瓷茶盏的釉色,在暖黄灯光下交织成流动的星河。西侧会客区铺陈着波斯手工编织的繁复地毯,一张血檀木罗汉床居中而置,床围上百子闹春的浮雕历经百年岁月,依然纤毫毕现,搭配着镶满螺钿的花梨木矮几,仿佛时光在此凝固,随时都会重现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的雅集盛景。整间屋子将明清家具的精髓与现代设计精妙融合,每一寸木纹都诉说着光阴的故事,无声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身份与品味。
酒楼经理将林逸引入室内后,便恭敬退下。
推门而入的瞬间,林逸目光便被餐椅上的身影攫住。裴凛身着黑色手工定制西装,剪裁利落的面料将他挺拔身形勾勒得近乎完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中世纪贵族般的矜贵气质。那张比女子更精致的面容,即便与女主相比,也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韵味。
林逸在对面落座,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沉香,气氛在静谧中暗潮涌动。
两人目光焦着在对方身上,凝滞的空气里浮动着无声的试探。秒针滴答走过半圈表盘,林逸率先打破僵局。
"裴叔叔,您特意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他垂眸敛去眼底锋芒,语气放得恭顺。
裴凛听到这个称呼,眉峰微不可察地挑起:"小友倒是有趣,上次还首呼我名,怎么突然改了口?"
林逸指尖无意识着杯沿,声音沉稳如旧:"您是沈薇长辈,首呼名字实在失礼。"
裴凛不紧不慢地端起那只精致的青瓷茶盏,动作优雅而从容。他轻抿一口,让那股氤氲的茶香在口中慢慢散开,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来,然而这句话却像寒冬里的冰雪一般,冷得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你派去查我的人,怕是要空手而归了。不过你放心,我与南官家是家人的情感,对待小薇只把她当做亲人看待。当年追杀沈薇父母的那些人,大半都己经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说到这里,裴凛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只见他手中的茶杯杯壁上,不知何时凝结出了一颗晶莹的水珠,这水珠顺着杯壁的纹路缓缓滑落,仿佛是被他心中的沉重所牵引。终于,水珠坠落到了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滴答”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裴凛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仿佛那两条漏网之鱼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而这条大鱼,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
林逸坐在一旁,紧紧地攥着扶手,以至于他的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了。他的目光紧盯着裴凛,似乎想要从对方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是谁?”林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内心的焦虑己经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你很聪明。”裴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林逸凝视着裴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那个名字。然而,裴凛的脸上除了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之外,再无其他的表情。
一个名字在林逸的喉咙里打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难道是……李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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