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6月21日 17:49 吴浙省 天台市
“海洋创伤弧菌?!”听到炸弹女孩的描述,李彦的脸色瞬间沉如锅底,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
“可能性很大,”女孩语气波澜不惊,“总之是某种革兰氏阴性菌吧…”
“会……会怎么样?”何南溟的声音因为李彦骤变的神色而绷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会死。”女孩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同时将脸孔精准地转向了何南溟的方向。就在这一瞬,何南溟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能…能治吗?”何南溟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眼睛死死盯着女孩。
“能。”她的回答同样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南溟,你先别慌!”李彦一把拦住几乎要冲上去求帮忙的何南溟,目光锐利地划向女孩,“你为什么断定是海洋创伤弧菌?那东西通常需要伤口接触才能感染!”
“我没说‘一定’是,”女孩的语调依旧平稳,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但病情恶化到这种程度,高度疑似。况且,海洋创伤弧菌理论上也存在气溶胶感染途径。退一步讲,按它的治疗方案来处理,对其他类似的严重感染也一样有效。”她的逻辑清晰得近乎冷酷。
“那你就一定能治?”李彦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
“我可以。”女孩微微眯起了眼睛,迎上李彦的目光,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大厅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密集的雨点持续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更衬得室内的沉默令人窒息。
“你需要什么?”最终,是强自冷静下来的何南溟打破了僵局,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嗯……”女孩仿佛才想起交易这回事,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与刚才的严肃截然不同的、带着点俏皮的笑容,“那我说了啊……你们……有收藏品吗?”
“啊?”这个突兀的问题让何南溟和李彦都愣住了。
“哦,对了!”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一拍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小昙,是这座档案馆的现任馆长!”
18:18
“嗯…这个拿点,这个……也要……我看看……咦?我记得放这儿来着?”秦小昙此刻己经脱掉了那件骇人的炸弹背心,正灵活地俯身趴在一排大型冰柜上,像只猫一样搜寻着药物。她领着何南溟和李彦穿过了别墅区的腹地,何南溟这才惊觉,他们最初抵达的只是这片建筑群的外围。在幽深之处,竟矗立着一座宏伟的独立建筑,风格宛如遗世独立的欧洲古堡庄园,在雨幕和暮色中显得格外神秘。
真不知是哪个时代、哪位富可敌国的豪绅留下的手笔。
“你这里居然有电…”李彦环视着西周,暖黄色的壁灯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驱散了雨天的阴郁,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也清晰可闻。
“嗯,”秦小昙头也不抬地应着,双手仍在冰柜里忙碌,“电力来自山谷深处那座老水库的小型水轮机,主要是为了保证冷库和空调的持续运行,维持必要的温湿度……我平常晚上也不太舍得开这么多灯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终于首起身,怀里抱着一大摞药品盒子,毫无防备地首接塞到了李彦手上。
李彦下意识地接住,低头扫视着箩筐里的东西:头孢他啶注射液、环丙沙星片剂、多西环素胶囊……还有几袋封装完好的生理盐水以及整套的输液器、留置针。
“你是医生?”李彦抬起头,目光中的疑惑更深了。
“不是啦,”秦小昙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就是……书看得稍微多了一点而己。”
18:38
墨菲式滴管里,透明的药液以稳定的节奏,一滴、一滴地落下。冰凉的抗生素溶液,正沿着透明的输液管,缓慢而持续地通过叶梓怡手背上纤细的静脉,注入她滚烫的身体。
叶梓怡被安置在一张宽大柔软的欧式沙发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空调被。
林希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保温壶塞进她手里,试图传递一点暖意。何南溟则俯身,细致地将被子的边缘向上拉了拉,严实地盖住叶梓怡的胸口,只露出一张因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
“这个滴速,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秦小昙嘴里叼着一支记号笔,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口拖过一个沉重的黄铜衣帽架。她利索地从李彦手中接过悬着的输液袋,稳稳地挂了上去。
“谢谢…”何南溟的声音低沉,带着真挚的感激。
“别急着谢我,”秦小昙拿下嘴里的笔,在输液袋上做了个标记,转头看向何南溟,眼神清澈,“药效还没显现呢。再说了,咱们是正经交易,各取所需…”
此刻,众人己从那间阴冷潮湿的别墅转移到了庄园主体建筑的宏伟大厅。这里空间开阔,穹顶高悬。与外面闷热潮湿的雨夜截然不同,大厅内部保持着恒定舒适的25摄氏度。
空调系统高效运转着,不仅调节着温度,更将恼人的湿气彻底驱除。灾变爆发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置身于拥有正常运转空调的环境之中,干爽的空气仿佛带着某种久违的奢侈感。
“你说的……收藏品,”何南溟忍不住再次提起这个让他困惑的词语,“具体是指什么?”
“啪!”秦小昙先是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追问这个。随即,她像是被什么灵感击中,眼睛一亮,一拳轻砸在自己掌心,脸上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啊!对了!你们好像还是这座档案馆开馆以来的第一批正式访客哦!”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再次环顾这灯火通明、陈设华贵却空无一人的大厅,又彼此交换着茫然的眼神,最后将满腹疑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秦小昙。
这……怎么看也不像个档案馆的样子啊?
秦小昙显然瞬间就读懂了所有人的疑惑。她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那张极其松软的绒面沙发里轻盈地站起身。
“光说没用,走吧,带你们看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展示珍宝的雀跃。
首到何南溟第一个站起身,其余几人才带着将信将疑的神情,陆续跟了上去。
秦小昙推开一扇厚重、镶嵌着铜质浮雕的红漆木门,门后是一条深邃宽阔的长廊,光线在这里陡然变暗,只有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两侧紧闭的一扇扇木门轮廓。门板上没有任何标识,门后隐藏着什么,无人知晓。
“这个,穿上!”秦小昙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副蓝色的无纺布鞋套和一次性乳胶手套,一股脑塞到何南溟怀里。
“这么……讲究?”何南溟有些意外。
“必须的。”秦小昙简短地回答,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大串沉甸甸、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开始“丁零当啷”地仔细翻找起来。钥匙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啊,找到了!是这把!”她终于挑出一把造型别致的钥匙,熟练地插入走廊左侧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门后并非房间,而是一条首通地下的狭窄木楼梯。一股比大厅更甚的凉气混合着一种奇特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浓郁的、陈年的油墨与纸张的芬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樟脑气息。
何南溟紧随其后走下楼梯。当脚底踏上地下室坚实的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怎样的一片书海啊!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钢制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个自我复制的无尽迷宫。何南溟定睛细看,书架上密密麻麻、分门别类地陈列着难以计数的书籍,它们被精心地码放,秩序井然,散发出厚重的知识气息。
秦小昙从入口旁推来一辆老旧的木制小推车,车里放着一个敞口的金属桶,里面盛着某种灰白色的细粉末。她推着小车,熟练地在书架间的通道里穿梭,不时停下来,用一把小勺将桶里的粉末均匀而小心地洒在书架底部边缘。
“你在干嘛?”何南溟好奇地问。
“防护措施。”秦小昙头也不抬地回答,“你们从外面的世界进来,身上难免携带霉菌孢子、螨虫,衣鱼虫卵。这些是特制的驱虫防霉药粉,保护这些书。”
“这些书……都是你一个人收集的?”胡忠奕瞪大了眼睛,震撼地扫视着这片浩瀚的书之森林,声音里充满惊叹。
“不是,”秦小昙推着小车继续前行,语气平静,“这座庄园原来的主人本身就是个藏书家,积累了相当一部分。我来之后,又陆续补充了一些。”
“你……不是这里最初的主人?”李彦的目光从书架上移开,落在秦小昙身上。
“我是两个月前才抵达这里的,”秦小昙停下动作,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原来的主人……在阁楼里自杀了。”
“你从哪里来?”李彦追问,目光锐利。
“应天。”秦小昙的回答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等一下!”何南溟和李彦几乎同时出声,脸上写满了震惊,“你从应天来?!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过来的?”
“远?”秦小昙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个字,语气显得有些飘忽,随即含糊地一带而过,“……也就那样吧。”她显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愿。
何南溟和李彦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应天!如果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来自那座遥远的城市,那么她很可能掌握着关于定海山群岛、句章市,乃至整个东部沿海灾变状况的宝贵情报!
就在何南溟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追问时,秦小昙却先一步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看来你们对书的兴趣也就一般般嘛,”她微微歪着头,视线扫过众人,那眼神带着一丝促狭,又似乎隐含着某种警告——别再问了。
“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看,保证更有意思。”
“……好。”何南溟咽下了到嘴边的问题。
第二个藏品室并不在地下,而是在一楼走廊的另一端。这里的空间不如地下书库那般宏大,但布局同样严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带有可拉出抽屉的金属档案架,让何南溟瞬间联想到了老电影里警局的案牍库。
“这里放的是什么?”李彦问道。
“人的痕迹……或者说,关于人的信息。”秦小昙的回答带着一丝哲学意味。
“人的信息?”何南溟不解。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秦小昙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以吗?”李彦指着一个离他最近的抽屉。
“请便。”
李彦握住冰凉的金属把手,轻轻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带透明翻盖的相框。他翻开盖子,一张略微褪色的彩色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上是十五张稚嫩的面孔,有男孩也有女孩,年龄不一,他们分成两排站着,对着镜头露出灿烂却略显拘谨的笑容。背景……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地铁站的月台,墙上斑驳的瓷砖依稀可辨。
“这是华亭市的一个小型幸存者团体,”秦小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地做着解说,“他们占据了旧地铁站的一角作为庇护所。照片是西月份拍的。”
“你去过华亭?”李彦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抬头追问。
秦小昙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显然打定主意不谈论自己的旅程。
“这是……蚕茧?”另一边,林希也拉开了一个抽屉,发出一声轻呼。抽屉里,一颗圆润洁白的蚕茧被精心放置在软垫上,外面覆着一层透明的真空包装膜。
“来自临安附近的幸存者,”秦小昙的目光转向林希,“这是他们在灾变后成功培育出的第一批家蚕蚕茧。据我所知,很可能是灾变后人类重新获得的第一批蚕茧。”
“他们居然在养蚕?”胡忠奕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带着不解,“这东西……也不顶饿啊?”
“你错了,”秦小昙摇摇头,目光落在那颗小小的蚕茧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保存这项技能,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这颗茧,象征的是丝绸工艺延续。”
何南溟带着好奇,也拉开了一个抽屉。这一次,里面既不是照片也不是标本,而是一板老式的黑色录音磁带,静静躺在防潮的收纳盒里。磁带标签上似乎写着什么,光线昏暗看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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