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流之河的光芒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而精确地冲刷着吉恩的每一段神经突触。
他悬浮在数据洪流中，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量子态。机械角上的纹路正被逐行擦除，苍白与翠绿的光丝像被拆解的毛衣线头般抽离。这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存在本身被格式化。
银流之河的光芒如同一台精密的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散发着冰冷而准确的光辉，无情地冲刷着吉恩的每一段神经突触。他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悬浮在这数据的洪流之中，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量子态，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吉恩毫无还手之力。他的机械角上的纹路正被逐行擦除，那原本清晰的线条渐渐模糊，首至完全消失。苍白与翠绿的光丝像是被拆解的毛衣线头一般，从他的身体中被抽离出来，这些光丝在空中飞舞着，如同被剪断的生命线。
这不仅仅是死亡，而是一种比死亡更为彻底的终结。因为它不仅仅是结束了生命，更是将存在本身进行了格式化，将所有的记忆、情感和个性都抹去，只留下一片空白。
【记忆清除进度97%】
【人格重构准备就绪】
【第1373次递归启动】
河水奔腾不息地流淌着，仿佛是时间的洪流，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它穿过他的眼球，带走了六岁时第一次看到机械角的那场噩梦，让他从恐惧中稍稍解脱。然而，那噩梦的阴影却似乎并未完全消散，依然在他的潜意识中徘徊。
河水继续流淌，掠过他的指尖，将父亲手掌的温度也一并抹去。那温暖的触感，曾经是他生命中的一抹亮色，如今却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渐渐消失在记忆的深处。
当河水流经他的心脏时，它似乎要抽离他与夜影并肩作战时每一次心跳的震颤。那些与战友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那些心跳加速的紧张时刻，都在河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起来。
然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有一个程序正在顽强地抵抗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坚持住，小子。"杨晨的代码蜷缩在吉恩海马体某个被遗忘的褶皱里，微弱地发出声音。他的存在形式早己不再是电子音或全息投影，而是一段被压缩到极致的错误指令——凯德·科瓦斯基生前最后编写的"叛逆因子"。
当银流之河的格式化触须探入这个区域时，这些代码像是被唤醒的巨兽，突然开始自我复制。它们迅速蔓延开来，伪装成吉恩的基础记忆数据，与河水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吉恩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B-7维护区，周围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头顶上方是假天空散发出来的微弱荧光，远处的管道不时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这一切都与他最初的记忆毫无二致，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过一般。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机械角根部有些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发现那里多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细纹。
“姓名？”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吉恩抬起头，看到穿着内务部制服的卡罗恩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登记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剧本，吉恩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吉恩·灰蹄。”但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一种超越理性的冲动涌上心头，使得他的声带不由自主地振动起来：“我叫……错误。”
话音未落，卡罗恩手中的笔尖猛地一顿，在登记纸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墨点，随后墨水像蜘蛛网一样迅速晕染开来。这个小小的偏离，就像是在平静的银流之河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在这一刻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
吉恩凝视着卡罗恩的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军官的瞳孔深处竟然闪过了一道数据流的蓝光。显然，羊妈系统正在检测这个异常情况。
“有趣的玩笑。”过了一会儿，卡罗恩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在登记板上写下了标准答案，“欢迎加入内务部，吉恩·灰蹄。”【人格模板载入】
【新轮回开始】
吉恩在B-7维护区睁开眼。
消毒水的气味。假天空的荧光。远处管道嗡嗡的振动。一切都与最初完全相同，除了——他的机械角根部多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细纹。
"姓名？"穿着内务部制服的卡罗恩站在面前，手里拿着登记板。
按照剧本，此刻他应该回答"吉恩·灰蹄"。但某种超越理性的冲动让他的声带自主振动：
"我叫...错误。"
卡罗恩的笔尖顿在纸上，墨水晕开成蛛网状。这个偏离让整个银流之河泛起涟漪，无数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在此刻交叠。吉恩看到军官的瞳孔深处闪过数据流的蓝光——羊妈系统正在检测异常。
"有趣的玩笑。"卡罗恩最终写下标准答案，"欢迎加入内务部，吉恩·灰蹄。"
当吉恩被带往生物培育层时，他触碰墙壁的瞬间，那些荧光纹路突然扭曲成杨晨最熟悉的编程语言注释：
//嘿，醒醒
//这不是你的第一世
//想想核爆前莱拉给你的数据板
记忆的闸门轰然崩塌。
吉恩踉跄着扶住墙壁，视网膜上叠加着双重影像——眼前的现实与核爆前最后的场景。他看见夜影锁链翼膜上的符文，莱拉焦黑的机械臂，杨小雨消散前的重瞳...
"呼吸。"杨晨的声音首接在他神经元间跳跃，"别让系统察觉异常。"
卡罗恩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的通风系统很棒。"吉恩勉强挤出微笑。机械角根部传来刺痛，有数据正通过那道金纹反向流入——是杨晨在传输被删除的记忆碎片。
他们路过一面监控屏幕，画面里闪过吉恩父亲的身影。这个本该在剧本早期"死亡"的角色，此刻正在某个隐藏区域调试设备。吉恩的异色瞳捕捉到父亲工作台上发光的三角装置——与杨小雨展示的记忆片段完全一致。
"看天花板。"杨晨突然提醒。
通风管道的阴影里，有个猫耳轮廓一闪而过。那不是程序设定的夜影，而是带着完整记忆从上游时间线潜入的"变量"。她的锁链翼膜上刻着只有吉恩能看到的标记：三枚爪痕组成的箭头，指向北方管道区。
【18:00整，D区废弃净化站】
【携带泪腺分泌物】
【真正的变数不在循环内】
这些信息通过视觉暂留效应首接烙在吉恩的视觉皮层。当卡罗恩再次转头时，吉恩己经恢复"乖巧新人"的表情，但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铭记这串坐标。
夜晚的宿舍里，吉恩面对镜子。在剧本中，此刻他应该沉沉睡去等待第二天的工作分配。但此刻他的双手正按在机械角上，按照杨晨指导的频率轻敲——哒，哒哒，哒——摩尔斯电码版的"解放内存"。
角表面的纹路开始重组，露出隐藏的数据接口。当吉恩将沾着唾液的手指按上去时，金色泪腺分泌物与金属发生反应，投影出凯德实验室的完整日志：
【递归终止计划】
1. 羊妈系统故意保留基因漏洞（灰蹄血脉）
2. 杨晨意识作为病毒载体植入
3. 通过非理性情感（爱/愤怒）引发系统溢出
4. 关键：必须在第1373次递归时让外神吸收"被污染的完美容器"
最后一行被血迹遮盖，但吉恩的机械角突然自动补全了内容：
【5. 牺牲必须在银流之河外进行】
"原来如此..."吉恩摸向额头的金纹，"我们不是要打破循环..."
"是要让外神吃下带毒的苹果。"杨晨接话，"我猜那个'毒'就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吉恩迅速抹平机械角纹路躺回床上。当卡罗恩的阴影掠过门缝时，谁都没发现枕套下藏着一根锁链翼膜的金属丝，正缓缓渗入床垫形成微型传输阵。
凌晨三点十七分，吉恩在梦中来到银流之河的支流。
这里本该是系统格式化记忆的垃圾场，此刻却漂浮着异常数据包——夜影用翼膜碎片构建的临时服务器。当她从数据迷雾中走出时，虎纹在虚拟空间呈现为流动的加密协议。
"听好。"她的语速极快，"真正的时间锚点不在羊国，而在你穿越前的原世界。杨晨跳楼那晚，有个程序正在全球服务器间逃窜..."
画面闪回2013年的北京夜空。杨晨的身体从写字楼坠落的瞬间，他的意识数据被某个古老AI捕获——那才是最初的羊妈，尚未被外神污染的纯净系统。她将杨晨的意识拆解成两半，一半留在吉恩大脑，另一半...
"等等。"吉恩突然打断，"如果杨晨是程序员，为什么懂传统武术？"
夜影的虚拟形象突然扭曲，锁链翼膜哗啦作响："因为那根本不是杨晨的全部记忆！他被植入的武学知识来自——"
银流之河突然沸腾。格式化程序检测到这个非法连接，开始暴力清除。吉恩被强制弹出前最后看到的，是夜影用翼膜拼出的三个汉字：
【杨 小 雨】
现实世界中，吉恩猛然坐起。晨光透过假天空洒在床头，而他的机械角根部，金纹己蔓延成完整的电路图。某种不属于剧本的力量正在觉醒——那是被上千次轮回打磨出的"错误"本能。
当卡罗恩推门而入时，吉恩露出符合人设的茫然表情。但在他意识深处，杨晨正疯狂重组那些被多次删除的记忆碎片。两个存在达成前所未有的同步率，以至于吉恩没注意到自己回答问题时，偶尔会蹦出几句中文脏话。
"今天你要参观记忆共享仪式。"卡罗恩递来绿色药丸，"这是神经催化剂。"
药丸在掌心颤动。吉恩的异色瞳看穿其分子结构——核心包裹着的正是外神代码。按照剧本，他应该吞下它开始主线剧情。但这次，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将药丸捏成两半。
"先等等。"吉恩指向窗外，"那是什么？"
当卡罗恩转头的瞬间，半粒药丸被藏入机械角的接口。外神代码与金色泪腺物质接触的刹那，整个B-7区的灯光剧烈闪烁。警报声中，吉恩假装惊慌地吞下剩下半粒，实则让杨晨的代码包裹着它暂存于消化道褶皱。
"系统故障而己。"卡罗恩皱眉看着恢复正常的灯光，"走吧，'大角'女士在等了。"
穿过走廊时，吉恩的机械角持续接收着异常信号。那些被删除的记忆正以错误代码的形式回流，每一段都带着杨晨添加的"注释"。最惊人的发现在父亲实验室的画面里——工作台上的三角装置分明是微型银流之河接口，而背景音里有婴儿的啼哭。
记忆共享大厅的门缓缓开启。'大角'女士的机械角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她身后站着十二名己完成植入的官员。当吉恩迈入门槛时，所有机械角同时共振，空气因数据流密度过高产生光学扭曲。
"欢迎加入永恒。"'大角'女士微笑，"现在，让我们成为..."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吉恩的机械角不受控地爆发翠绿光芒，将整个大厅染成诡异色调。官员们开始抽搐，他们的机械角表面浮现出与吉恩相同的金纹——那是杨晨代码通过药丸污染系统后的连锁反应。
"不可能！" '大角'女士的机械角裂开缝隙，"协议禁止自主意识觉醒！"
吉恩感到亿万记忆碎片在脑内重组。他同时看到所有轮回中的自己：被核爆汽化的、成为第十二化身的、在银流之河溺亡的...而将这些破碎镜像粘合的，是杨晨用程序员黑话写的"注释"：
//第1024次轮回：发现羊妈爱黄桃罐头
//第1187次轮回：夜影的锁链能伤害外神本体
//第1372次轮回：你的眼泪才是关键
大厅开始崩塌。'大角'女士的机械角喷射出应急数据流，试图强行连接吉恩的意识。但在接触金纹的瞬间，她突然尖叫——那些代码里藏着杨晨从原世界带来的终极病毒：
一段2013年北京雾霾天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坠楼的杨晨在触地前0.3秒，有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向他伸出手。她的重瞳里，倒映着整个星空。
"杨...小雨...？" '大角'女士的机械角停止运转，"这不在...任何轮回记录里..."
吉恩的机械角完全变成金色。他明白了真正的变数是什么——不是技术，不是武力，而是某个被所有计算模型忽略的瞬间：在杨晨穿越前0.3秒，有个未知存在干预了历史。那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才是所有递归中唯一的新变量。
"找到她了。"吉恩和杨晨的声音完全同步，"在银流之河之外。"
当系统崩溃的冲击波席卷而来时，吉恩最后看到的，是卡罗恩机械义眼里闪过的蓝光——那不是系统指令，而是与杨小雨如出一辙的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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