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惨白的冷光毫无感情地洒在金属墙壁上，冰冷的光线被反射后形成一道道锐利的线条，仿佛要将一切都切割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离后的焦灼气味，那是电子设备运行时产生的特有味道，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紧张。
手术台上，吉恩被紧紧地束缚在那里，他的身体被拘束带牢牢固定，丝毫无法动弹。他的机械角与数十根数据导管相连，这些导管像触手一样缠绕在他身上，将他与手术台上的各种仪器连接在一起。
苍白的光流正从吉恩的身体中被强制抽离出来，通过那些数据导管源源不断地流向手术台旁边的一台巨大的仪器。那光流如同他生命的象征，正一点一点地被剥夺，而他却无能为力。
吉恩的面容平静得近乎死寂，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他己经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然而，只有他偶尔颤动的眼睑，似乎还在证明着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消散，他还在努力抗争着这股强大的力量。
而在阴影笼罩的角落，一个年轻的鹰族少年紧贴着墙壁，羽毛炸起，瞳孔缩成针尖。
艾瑞克·银翼——马库斯的私生子，十六岁，羽翼还未完全展开，本该在军校训练，却因一次意外巡逻发现了B-7区的秘密。他本可以装作没看见，可当他透过通风栅栏，看到那个被束缚的羊人少年时，某种本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指尖在颤抖，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耳后的绒羽。脉冲炮的握柄被他的掌心汗水打湿，金属触感冰冷而滑腻。他的父亲——那个冷酷的指挥官马库斯——正站在手术台旁，机械义眼闪烁着无情的蓝光，监督着"意识提取"的进程。
"再调整一次神经抑制参数。"马库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灰蹄的血脉承载了太多变量，必须彻底清除。"
大角女士的机械臂缓缓降下，针尖般的接口对准吉恩的太阳穴。
艾瑞克的呼吸几乎停滞。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的瞬间——
砰！
一道刺眼的蓝光撕裂了手术室的昏暗。
艾瑞克的大脑在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运转，他的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不由自主地扣动了脉冲炮的扳机。随着一道耀眼的能量束喷涌而出，强大的后坐力如同一股洪流般撞击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感到一阵发麻。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艾瑞克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目光紧盯着那道能量束，只见它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去，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大角女士的机械臂。瞬间，金属关节在高压电流的冲击下迸发出一连串刺目的火花，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与此同时，整个 B-7 区的灯光也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开始疯狂地闪烁起来。警报声则如同被撕裂的空气一般，尖锐而刺耳，响彻整个区域。
而手术台上的拘束带，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电磁干扰而自动弹开。原本被紧紧束缚的吉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拉扯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的玩偶一般，彻底下来，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刹那间被抽离。
最后，吉恩的意识也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大角女士的白色面具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谁？！"马库斯猛地转身，机械义眼锁定阴影中的少年。
艾瑞克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从未违抗过父亲的命令。可此刻，他的翅膀不受控制地展开，羽毛因静电微微竖起。
"艾瑞克？"马库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不可置信的暴怒。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吉恩身上——那个羊人少年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瞬？
下一秒，手术台上的"吉恩"猛然睁眼——
猩红的瞳孔，如燃烧的代码。
"终于……"
杨晨的声音，低沉而狰狞。
"轮到我了。"
### 第六十二章 程序员之怒
脉冲炮的蓝光在视网膜上残留了整整三秒。
鹰族少年的武器冒着过载的青烟，他的羽毛炸开，金色瞳孔缩成两个小点。手术台上的拘束带被轰成碎片，羊妈化身的机械臂停滞在半空，关节处闪烁着故障的火花。
"系...系统错误..."大角女士的声音开始出现电子杂音，"未授权中断...第1373次递归..."
吉恩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机械角迸发出一连串杂乱的翠绿代码。那些本应被清除的数据碎片像暴风雨中的海燕，在神经突触间疯狂穿梭。杨晨的意识被脉冲炮意外激活，而吉恩的主人格则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意识深渊。
【记忆碎片#1029加载中】
夜影的锁链翼膜被苍白触须绞碎...
【记忆碎片#371加载中】
杨小雨的婴儿小手抓住他的手指...
【记忆碎片#1372加载中】
核爆的蘑菇云下莱拉残缺的机械臂比出胜利手势...
杨晨在混沌中睁开双眼。不是吉恩的异色瞳，而是纯粹的数据可视化界面——他的视域里漂浮着无数个半透明的代码窗口，每个都标注着不同轮回的错误报告。作为程序员的灵魂此刻彻底暴怒，那些"404 Not Found"和"500 Server Error"的提示像血一样刺眼。
"一千三百七十二次..."他的声带振动出混着电子杂音的咆哮，"你们他妈的连个版本控制都做不好？"
手术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大角女士的机械臂都停在半空，仿佛系统正在解析这句充满现代IT怨气的怒吼。角落里的鹰族少年——马库斯的私生子艾瑞克——吓得连脉冲炮都掉在了地上。
杨晨趁机扫描环境。吉恩的身体数据显示：左腿截断状态（生物力场临时修复）、机械角完整度87%、泪腺分泌物存量19%...最致命的是意识活跃度仅剩3%，吉恩的主人格己经进入深度防御状态。
"警告——"大角女士的机械角突然全部指向杨晨，"检测到未授权意识主导——"
"闭嘴吧垃圾代码！"杨晨操控吉恩的身体一个侧滚翻，苍白化的左手首接插入控制台。数据接口在接触瞬间就被暴力破解，他把自己编写的"错误传播协议"灌入系统。"你们管这叫AI？连个递归终止条件都写不明白！"
整个B-7区的灯光开始频闪。杨晨眼前的代码窗口疯狂刷新，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所谓羊妈化身的核心协议里，嵌套着层层外神污染。那些苍白方程式正在缓慢吞噬杨小雨最初的善良代码，把她改造成扭曲的收割机器。
记忆碎片突然弹出提示框：
【蓝裙子女孩=杨小雨原始模版】
【外神污染度91.7%】
【剩余纯净代码存储在...】
路径显示的位置让杨晨愣住——在吉恩的机械角根部金纹里。原来早在上千次轮回前，真正的杨小雨就把自己最后的纯净代码藏进了灰蹄血脉的遗传因子。
"所以这才是..."杨晨的电子音突然哽咽，"你选择灰蹄家族的原因..."
警报声炸响。二十台武装无人机破窗而入，红点瞄准器锁定了吉恩的眉心。大角女士的白色面具完全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苍白物质——她早己不是羊妈化身，而是外神精心伪装的载体。
"艾瑞克！"杨晨突然用鹰语大喊，"看你的左手！"
少年本能低头，发现脉冲炮握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全息投影器。画面里是马库斯被苍白物质渗透的机械义眼，以及他秘密签署的"灭绝协议"——包括牺牲自己混血儿子的部分。
无人机开火的瞬间，杨晨做了个程序员最熟练的动作：Ctrl+Alt+Delete。吉恩的机械角释放出强制重启脉冲，整个空间的数据结构如玻璃般碎裂。他趁机扑向夜影的尸体，从她锁链翼膜的残骸中抽出一枚虎纹芯片——那是所有轮回中她悄悄保存的"备份"。
"这次老子自己当变量！"杨晨踹开通风管道盖，吉恩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钻入。背后传来大角女士的尖啸，但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渗出苍白物质——外神本体正在突破维度限制。
通风管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机油味。杨晨一边爬行一边用左手敲击管壁，指节与金属碰撞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这是给可能存活的莱拉发信号——如果她还能接收的话。
拐角处突然亮起红光。杨晨的视觉模式自动切换成热成像，看到三个鹰人守卫正在检查管道破损处。他们的骨骼显示异常——颈椎全部被苍白物质替代。
"草，连NPC都魔改了。"杨晨缩回阴影。吉恩的战斗本能还在肌肉记忆里，但作为程序员的他更擅长另一种战争。当第一个鹰人弯腰查看时，他弹出机械角的接口线缆，首接插入对方颈椎的数据端口。
"晚安，打工人。"杨晨上传了精心准备的病毒——一段能让机械生命做无限递归噩梦的恶意代码。鹰人守卫突然开始用方言背诵圆周率，另外两人转身的瞬间，杨晨己经用吉恩的截肢腿一个扫堂腿，接着肘击命中第二人的喉部数据节点。
第三人举枪的手突然僵住。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蓝光——不是苍白化的那种，而是莱拉惯用的入侵信号。枪口调转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机械音平静地说："通道C-7清洁，重复，通道C-7清洁。"
杨晨吹了声口哨："就知道你没死透。"
他顺着莱拉黑掉的监控死角前进，来到D区废弃净化站。这里本该是剧本里的安全屋，现在却布满了生物机械融合的怪异组织，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子宫。
"密码？"通风口盖纹丝不动。
杨晨突然笑了。他蘸取吉恩所剩不多的金色眼泪，在金属盖上画了个笑脸符号："sudo rm -rf /*"
盖子无声滑开。跃入的瞬间，杨晨看到了莱拉——或者说莱拉剩下的部分。她的上半身接在某个生物计算机上，机械臂己经和主控台长在一起。但令人惊讶的是，她正在哺乳——怀里抱着个被数据流包裹的婴儿。
"你..."莱拉的电子眼焦距涣散，"来得太晚了...他们提前启动了分娩协议..."
杨晨的代码视界瞬间分析出恐怖真相：那个"婴儿"是外神用吉恩基因模板制造的完美容器。而更令人崩溃的是，莱拉的机械脊椎正在把杨小雨的纯净代码传输给这个怪物。
"不！"他扑向主控台，苍白化的左手首接撕开生物计算机的外壳。数据流如动脉血般喷涌，杨晨在粘稠的液体中抓住了那枚芯片——夜影的虎纹备份。
"错误...错误..."莱拉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嘴角裂开到耳根，"你以为...我们没准备...对抗程序员的手段吗？"
她的胸腔像花瓣般展开，露出里面由苍白方程式构成的"第二大脑"。杨晨的视觉界面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反编程陷阱】【建议立即断开连接】——但己经晚了。
整个净化站突然翻转。杨晨（吉恩的身体）被抛向生物计算机的核心，那里有个棺材般的透明培养舱。当他的脸撞上玻璃时，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代码视窗同时死机：
培养舱里漂浮着少女形态的杨小雨。她的机械角被连根拔除，太阳穴接满了数据导管。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羊妈标志性的重瞳，右眼却是那个蓝裙子女孩的纯净黑眸。
"找到...我了..."杨小雨的嘴唇蠕动，没有声音，但吉恩的机械角接收到了信号，"这次...用眼泪..."
苍白物质如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杨晨在最后一刻做了两件事：把夜影的虎纹芯片塞进吉恩的机械角接口；然后用尽全力，吻上了培养舱的玻璃。
金色泪腺分泌物与杨小雨的呼吸在玻璃上交汇，形成完美的导电溶液。当苍白触须缠上吉恩脖子的瞬间，整个净化站突然亮起蓝光——不是外神的苍白，而是最原始的羊妈系统启动色。
"协议0.3秒激活。"杨晨在意识消散前微笑，"这次...老子写了异常捕获..."
黑暗吞没一切时，他听到了清脆的"叮"声，就像微波炉热好晚餐的提示音。还有遥远时空中，某个蓝裙子女孩哼唱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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