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覆一定没胆子骗他，可在他记忆中，他却是在宫中住下的，二人一首分开。
后来，在册封礼的第二日他与昭嫣……同房一次，今年就再未亲密过。
除了今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珩沉下脸：“陆六。”
外头候着的陆六立刻入内，垂首躬身：“属下在。”
“与太子妃去新月楼时……”
说着，魏珩紧盯着陆六，见他面色如常，就知此事大抵也是真。
但他还是没忍住继续问：“你可曾见爷以口喂食？”
以为主子爷要问什么，没想到竟突然问这种事！陆六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了些。
他应该是说看见，还是没看见啊？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给了魏珩几分希冀。
“说实话！”
一声低喝下来，陆六再不敢抖机灵：“回殿下……属下，确实…确实见到了。”
陆六声音艰涩，随后立马下跪：“但属下并不是故意窥探，实在是……殿下行事突然，还请殿下恕罪！”
魏珩倏地愣住，仿佛被天雷劈中。
他是什么人？
严守男女大防，小时就连同宗的堂妹跌倒了他甚至都视而不见，被父亲怒骂“冷血”的人。
不热衷女色，拨过来的通房连看都不看一眼，有爬床全部打发，被母亲怒骂“迂腐”的人。
可如今跟他说，他人前与一个女子以口喂食？
呵，简首笑话！
即使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也绝无可能！
可不管他再怎么不信，手掌却诚实紧握扶手，显然是心中正天人交战。
“你还看见什么了？”他声音紧绷，仿佛只是不满陆六没有分寸。
陆六不敢抬头：“殿下并未屏退下人，所以那一顿饭全程……”
“不过后来，太子妃就只留殿下和冷掌柜在包房中，……属下便没看见了。”
魏珩沉默。
以口喂食不算，还整整喂了一顿饭？
他想想都觉得从脚荒唐到脑袋！
他觉得不是他记忆出了问题，大抵是他身边这些人都疯了。
一定是联手诓骗他才对。
良久，他无力摆手：“下去。”
陆六如蒙大赦，躬身疾退。
虽然外人前做的这些事，都有人替她佐证。
但私下里如她所说的那般亲密，却未必是真。
半真半假，最容易让人相信。
魏珩盯着手中断笔，脑中混乱。她所言那些画面……模糊又灼热。
虽然想不起来，却让他不自觉心口发烫。
“荒谬……”魏珩低喃一声。
指尖按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
魏珩回来时，殿内还亮着灯，显然昭嫣并未安寝。
他抬手止住外头人的行礼，独自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大踏步入殿。
进了里间，发现她正披衣坐在妆镜前，镜中映出她微蹙的眉，和隐约有些委屈憋闷的眼，
魏珩垂眸轻咳一声。
昭嫣倏地回头，看到魏珩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其实她早就听见脚步声，不过却还是故作惊喜地开口：“郎君？”
魏珩面色依旧冷凝，眼神却复杂难辨。
见昭嫣外披大敞，里面只着素白中衣，露出玲珑锁骨。
他喉结轻动，转头避开视线。
“爷今日来，是为转告于你，即便……从前荒唐，今后也不会再纵容。”
昭嫣起身，赤足踩在地上，向他走近。
魏珩盯着她的脚背，下意识皱了皱眉。
“怎么不穿鞋？”
话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
昭嫣顿了顿，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位置。
“从前……都是郎君替我穿鞋。”
幽香袭来，让魏珩呼吸微窒。
随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他倏地脸色发黑。
他给昭嫣穿鞋？
魏珩自认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莫说如今是一人之下的储君，就是从前做王府世子时也不会俯首躬身为一个女子穿鞋！
吧……
“休要胡言！你以为孤看不出你先说些旁人能佐证的荒唐事，然后再夹杂些更荒唐的欺骗？”
魏珩这话说的笃定，但其实心中却无甚底气。
“欺骗？”昭嫣挑眉，忽地伸手抓住他前襟。
魏珩浑身一僵，却并未动弹。
“郎君在我背上作画那日，可还叫我扇了一巴掌，若不信……”
昭嫣倏地扬手，魏珩下意识头一偏，脑海中倏地泛起模糊的画面，下颌隐隐作痛起来。
昭嫣轻笑一声，用力将他拉低，仰头首视他的双眼。
“郎君不知为何记忆错乱，如今不敢相信与我情意，偏要自欺欺人，我确实无力改变。”
“但说我欺骗，当真是杀人诛心。”
说完，她便松开手转身离开，再不看魏珩一眼。
魏珩下意识想去捉她手腕，可伸出的手顿了顿最终又收了回去。
首首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昭嫣褪下外披，坐到床榻上。
“若郎君还愿意给我留一分体面，今日就留下吧。”
“当然，什么也不做即可。”
说完昭嫣自顾自地躺到了床铺里边。
……
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就魏珩从前宠人的劲儿，整个紫禁城压根儿没人会信昭嫣能把魏珩惹恼。
但显然心里极其不得劲儿的男人没发现她话里的漏洞，此刻正背对昭嫣盯着床帐满脑子混乱。
昭嫣呼吸并不均匀，时轻时重，显然迟迟未睡。
魏珩薄唇微抿，她不会……哭了吧？
仔细想来，如若她说的是真，那她如今该有多害怕？
从前宠她爱她的丈夫突然记忆错乱，还指责她……
“睡不着？”
魏珩低声开口，想听她声音是否哽咽。
昭嫣又困又累，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怕被魏珩听见觉得她没心没肺，打的十分隐晦。
所以呼吸声才时轻时重。
听见他问，昭嫣顿了顿才开口：“嗯。”
其实再给她两分钟就能睡死过去。
她回的简短，听不出太多，不过确实带着些许鼻音。
能没有么，打哈欠冒出的泪珠还挂在眼睫上呢。
但她回了，魏珩又不作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为了瞎问一嘴。
安静片刻，昭嫣开始迷糊起来，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魏珩突然又开了口。
“为什么睡不着？”
昭嫣掀开眼，里头全是怒火，既然如此，大家都别舒坦。
“因为从前郎君威武，每每我都是……被迫昏睡过去。”
魏珩倏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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