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村的暮色裹着槐花香漫过青瓦，李景琰斜倚在酒肆雕花栏边，金丝绣着螭纹的袍角垂落石阶，随手将啃净的鸡骨头抛向远处。
他望着天边被晚霞染透的云翳，冷哼一声：“本殿下可没有什么急事。三哥失踪的事，母后非要我亲自过问！哼，既然我来到这儿了，那得先玩个痛快才行！”
少年的尾音带着皇家特有的骄矜，惊起檐下两只白鸽扑棱棱飞向天际。
杜子恒立刻挪着步子凑过来，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躬身时后颈沁出细密汗珠，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五殿下说的对，您金尊玉贵，自然要先尽兴！这彭城村看着简陋，实则藏龙卧虎。小人前些日子听闻，村西头王猎户家藏着祖传的猎户图，据说能寻到百年难遇的灵物呢！”
李景琰挑眉，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羊脂玉：“灵物？不过是些山野传说。倒是你，总说想进京城谋差事，你那大哥杜子良在工部风生水起，怎不帮衬自家兄弟？”
杜子恒面上闪过一丝苦涩，旋即堆起讨好的笑：
“殿下有所不知，家父素来严苛，说我若不能凭本事出头，便不许大哥援手。如今朝中与番邦通商频繁，工部事务繁忙，大哥实在抽不开身......”
他忽然压低声音，
“听闻三皇子此次微服私访，是为了探查西域商队走私之事，不知殿下可有所耳闻？”
李景昱把玩玉佩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晦暗：
“哼，三哥的事，本殿下没兴趣。不过你既想入仕途，倒可留意近日京城动向。父皇有意在运河沿线增设税关，正是用人之际。”
他漫不经心地说罢，端起桌上的青瓷酒盏轻抿，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他若有所思的眉眼。
两人坐在屋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全然将寻找三皇子的事抛诸脑后。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为这宁静的村落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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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穆云嫣与姚芳菲在酒楼门口下话别。槐树虬结的枝桠间垂落几串槐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老板娘，这蘸料秘方你收好。”
穆云嫣将油纸包塞进姚芳菲掌心，
“花椒胡椒要选蜀地所产，姜粉需取嫩姜研磨，可另外配上乌梅干粉解腻，定能让食客赞不绝口。”
姚芳菲此时满面喜悦，刚才轻松的挣了十两，一盘菜，从没想过挣钱这么容易。以前可不多的时候，忙活一天差不多才能挣到十两。她紧紧攥着油纸包：
“穆姑娘，你这情谊我记下了。今日我就当交了你这个朋友，日后酒楼生意，还望姑娘多多指导。倘若日后又有了什么新奇法子，可不要忘了我这里啊，永远做你的私家后厨。”
“老板娘太客气了！”
穆云嫣笑着打断，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为她拭泪，
“老板娘只需好好经营，大力推广咱们的金缕酥，待日后生意火爆了，别忘了接济其他贫苦邻居。日施小善福如海，常积微恩德似山。”
“穆姑娘说的是。”
姚芳菲没想到眼前小姑娘还有这般胸襟情义。
“可是，穆姑娘，日后分成那份银两，我要怎么给你啊？”
穆云嫣大手一挥，
“今天是五月二十三日，等下月这个时候，我来你酒楼！”
两人话别后，穆云嫣离开了。
她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心中涌起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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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行，穆云嫣忽然顿住脚步。
前方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映入眼帘，朱漆门楣上“万花楼”三个烫金大字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楼前八名妙龄女子手持鲛绡团扇，环佩叮当间莲步轻移。
为首的女子柳眉微蹙，眼波流转间似含春水，娇声道：
“客官里面请~”
她身着月白色襦裙，外披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地露出胸前一抹嫣红，恰似春日枝头半遮面的桃花。
穆云嫣不由自主走近些，浓烈的龙涎香混着胭脂味扑面而来。她前世只在话本里读过青楼，此刻亲眼所见，心跳不由得加快。
正犹豫间，忽听对面茶楼传来阵阵喝彩声。抬眼望去，茶楼二三楼的窗户全开着，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个个伸长脖子，手中茶盏倾斜也浑然不觉。
好奇心作祟，她疾步登上茶楼。临窗而坐时，万花楼内正奏起《霓裳羽衣》的曲调。十二名身着茜色舞衣，腰系银铃，广袖翻飞间恍若流霞。为首的舞娘足尖轻点，水袖如惊鸿掠过天际，忽然旋身甩出三丈长绫，绫梢缀着的珍珠流苏簌簌作响，在烛火下折射出万千光芒。
穆云嫣望着台上，心中忽然闪过灵光。她快步下楼，径首朝万花楼走去。刚踏过门槛，一股混合着沉水香与麝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微微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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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留步！”
一道尖利嗓音响起。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拦在身前，她头戴赤金点翠钗，周身脂粉气重得几乎凝成实质，
“这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莫要误了清誉。”
穆云嫣福了福身，语气不卑不亢：
“您想必是这儿的老鸨阿姨吧。”
“自然是，姑娘快离开吧。”
这老鸨倒还算有人情味，会催促自己离开。
不过穆云嫣可不是来逛的，可是有备而来的。
“阿姨怕是误会了。寻常女子自然不该来，可女财神登门，不知妈妈愿不愿接待？”
老鸨闻言嗤笑，眼角的皱纹挤出厚厚的脂粉：
“好大的口气！我这万花楼每日迎来送往，还从未见过会下金蛋的凤凰。”
她上下打量穆云嫣素净的衣着，眼中满是不屑，
“实不相瞒，楼里姑娘分三六九等，有卖艺的清倌儿，也有......”
“阿姨莫急。”
穆云嫣从容打断，
“小女今日前来，是想与阿姨谈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压低声音，
“听闻阿姨近日为招揽贵客发愁？楼里跳舞，都被外边的偷瞄去了。若小女有法子让万花楼宾客盈门，不知妈妈可愿分三成利？”
老鸨眼神骤变，涂着丹蔻的指甲无意识着翡翠镯子：
“你这丫头倒是胆大。不过我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敢在我地盘上耍花样的。”
她忽然凑近，浓重的气息喷在穆云嫣脸上，
“若是拿不出真本事，这万花楼的规矩，可不好破。”
穆云嫣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面上笑意更盛：
“小女既敢来，自然有万全之策。只是此事需单独相商，还请阿姨屏退旁人。”
老鸨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大笑：
“好！就冲你这份胆识，老娘我今日便陪你玩玩。”
她转身时银铃裙摆扫过青砖，发出清脆声响。
穿过九曲回廊，穆云嫣跟着老鸨走进一间密室。檀木屏风后燃着袅袅熏香，西个铁塔般的壮汉守在门口，腰间佩刀泛着冷光。老鸨斜倚在软榻上，涂着蔻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这里的人，都叫我花姨。说吧，小姑娘，究竟有什么鬼主意？”
穆云嫣深吸一口气，掌心早己沁出冷汗。她知道，自己赌上的不仅是五十两银子，更是全家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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