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惊堂木狠狠砸在案几上，震得穆云嫣膝盖下的青砖都跟着发颤。
她咬着牙抬起头，正对上县令三角眼里阴森的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信子，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跪下！”
铁链哗啦作响，穆云嫣被官差猛地按下，额头差点磕在青石板上。
身旁的母亲倒抽一口冷气，慌忙伸手护住她的脑袋，粗糙的掌心蹭过她冰凉的脸颊：
“当心！”
父亲穆山则挺首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公案后的县令，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
“启禀大人！采药人穆山、云月、穆云嫣，全都带到了！”
胖官差油光满面，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边，震得茶水都溅出杯沿，
“这仨可让兄弟们好找！淋着大雨追了二十里地！”
穆云嫣盯着官差腰间晃动的令牌，突然想起昨夜梦里父亲采药时哼的小调。
那时她蹲在溪边浣衣，阳光透过瀑布在父亲背上碎成金箔......可眼前这阴森的公堂，却像张血盆大口，要把他们一家生吞活剥。
“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啊！”
她猛地扯着铁链往前扑，粗粝的铁环勒进手腕，疼得她眼眶发红。
“哎呦喂！”
县令翘着兰花指转了转翡翠扳指，三角眼斜睨过来，
“来我这喊冤的人能从县衙排到城门口，合着老爷我这成冤魂收容馆了？”
他突然重重一拍惊堂木，“啪”的声响惊得堂外百姓齐刷刷后退半步，
“招，还是不招？别等本官把证据抖出来，让大伙看看你们这一家子毒蝎心肠！”
云月的指甲掐进女儿手背，声音带着哭腔：
“嫣儿......”
穆云嫣看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皱纹，前世母亲在病床上咳血的模样突然闪过。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县令刺耳的喊声打断。
“传杜宅原告证人！”
人群骚动起来，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管家颤巍巍走上堂。他花白的眉毛拧成疙瘩，朝着县令深深一揖，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金镶玉的护腕：
“老爷明鉴呐！我家二少爷吃了穆山送来的草药，上吐下泻折腾得只剩半条命！我们老爷心善，非说要亲自试药，结果......”
老管家突然嚎啕大哭，枯瘦的拳头捶着胸口，
“现在卧床不起，连水都喝不进去啊！这不是蓄意下毒，还能是啥？”
“天呐！杜老爷可是大善人！”
“这种黑心肝的人就该下油锅！”
“这家人滚出我们东村！”
······
堂外百姓顿时炸开了锅，唾沫星子像雨点般砸向跪在堂中的三人。
穆云嫣感觉头皮发麻，转头看向角落——八十多岁的柳大夫正蜷缩在太师椅上，灰白的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浑浊的眼睛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老朽行医几十年，药材一首从穆家采办......”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青筋暴起，浑浊的痰液吐在手帕上，
“都怪我老糊涂，轻信于人呐！早知道就该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连累杜老爷一家......”
“听听！”
县令猛地站起来，官服上的补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柳大夫的药材，府尹衙门验过三遍，干干净净！偏偏杜宅吃了就出事，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可说？”
穆云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父亲在法庭上被众人指责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她扫了眼堂下交头接耳的百姓，两世纷杂的画面再次重合。
不能乱···不能乱！冷静！
——————
穆云嫣冷静片刻，抬头看向县令大人，
“敢问老爷，杜宅的药渣可验过毒性？”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惊得老管家手中的拐杖晃了晃。
县令的表情僵住，转头跟师爷窃窃私语。堂外突然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盯着公案后的二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老爷！”
穆山突然向前爬了半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跟柳大夫合作十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出了事，保不齐是有人偷梁换柱！”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血丝，
“杜老爷来东村后，带着乡亲们酿酒、修路，我们大伙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这背后定有小人作祟！”
“哼！空口无凭！”
县令冷笑着一挥手，
“把物证呈上来！”
衙役端着木盘上前，盘中几株干枯的草药蔫头耷脑。还有柳大夫的药方。
穆云嫣盯着那片发黄的叶子，突然想起父亲常说“黄边的细辛碰不得”。
父亲闻完草药，回禀县令：
“大人，这些草药均是正常药理，没有毒药掺杂的，药方也是正常的。”
可眼前这草药，边缘分明泛着诡异的暗黄——倒像是被人用硫磺熏过！
杜老管家突然指着穆云嫣尖叫：
“就是她！那天去柳大夫医馆抓药时，我亲眼看见她往药筐里塞过东西！”
“你胡说！”
云月突然扑过去，心底来了一股倔强火气，却被官差一把推倒在地。
穆云嫣只觉血气上涌，挣脱铁链就要冲过去，却被父亲死死抱住：
“嫣儿别冲动！”
“肃静！”
县令的喊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本官再问最后一遍——招，还是不招？再不招，就别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堂外乌云压城，一道闪电劈亮公堂。穆云嫣看着县令嘴角的狞笑、老管家躲闪的眼神、柳大夫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前世在法庭上，那个颠倒黑白的律师也曾露出过一模一样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抠进掌心的伤口：
“老爷，民女请求重新查验药渣！若是验不出毒性，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还我们一家清白！”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一片哗然。老管家的拐杖”当啷”掉在地上，而县令的脸色，瞬间比乌云还要阴沉。
“放肆！你说重新查验就查验啊！仵作己经检验3遍了！里边确实含有硫磺气体的，你们的草药用硫磺熏过！这玩意儿人吃多了，就得丧命！”
穆云嫣此时心慌了，原来大家都认为是我们给下的硫磺！
可恶！既然有硫磺味，柳大夫怎么会闻不到？！
【前世父母善良被害，这一世，我父母也断不会害人的！但是这硫磺是哪儿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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