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鹤龙盯着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的江辞，心里一阵烦躁，猛地把手里的玻璃杯往桌上一墩。
旁边的李晓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声音柔柔地问：“怎么了？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高鹤龙带着几分酒意，含糊道：“没事儿，就是…刚上大学吧，有点找不着北，心里闷得慌。”
李晓悦哪知道，自己男朋友这闷气，其实是因为前几天勾搭校花碰了一鼻子灰。
是因为撩别的女生时被她撞个正着的尴尬。
更是因为看着才认识几天的室友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心里那股子酸劲儿首往上冒。
宿命好像在这儿打了个结。
当初她漫不经心耍弄江辞，现在报应来得这么快。
两人的位置彻底掉了个个儿。
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没一个提醒她的。
就像当年看江辞笑话一样，如今那身“小丑”的行头，算是套在了李晓悦身上。
就不知道她哪天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轻轻叹一句“报应”。
“迷茫啊...”李晓悦跟着叹了口气，“大学生活好像都这样，可能也跟咱们选的专业有关吧。”
她说的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高鹤龙嗯了一声，没再往下聊，反而提高了嗓门问宿舍的兄弟们：“哎，你们有谁想当班干部的吗？”
江辞嘎嘣一声咬碎嘴里的花生米，抬眼瞥了他一下。
高鹤龙想竞选班干部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
明天的军训说不定是个机会，就是不知道班主任那边怎么安排的。
“这事儿女生那边消息灵通吧？”园长接过话茬，“咱班女生多，班主任就算选班长，估计也得从女生里挑。”
云素素点点头，随口说：“代理班长不是己经定了么？你们没听说？”
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脸茫然。王子建对这些压根没兴趣，他又叫了一瓶汾酒，一门心思要把那个漂亮的老板娘灌倒。
“谁啊？”园长打了个酒嗝，“我们男生人少也是人呐！代理班长都不通知一声？”
李晓悦抬手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说：
“还没正式任命呢，你们也认识，就是洛钰儿。”
她抽了张餐巾纸垫在油腻的桌上，把手机小心地放上去，“她挺听老师话的，导员也喜欢她，有什么活儿都让她通知我们，基本就是默认的班长了。等军训结束，估计就该正式选了。”
一阵夜风裹着烤串的油烟吹进来，把她的话吹得零零碎碎。
高鹤龙捏着的啤酒罐“咔”地一声瘪下去两个坑，铝皮发出微弱的呻吟。
“他奶奶的！”他骂了一句，“团支书总不能也内定吧？”
云素素摇摇头：“这倒没听说，应该还有机会。”
“你们…有人想干兼职吗？”江辞插嘴问道，“就我一个缺钱？”
童雪儿歪头看他：“兼职？去饭馆端盘子那种？”
江辞摆摆手，顺手拿过王子建的汾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咱好歹也是财大的，端盘子多掉价啊。找点家教之类的活儿不行吗？”
云素素笑了笑：“现在家教也不好干，听说小学老师都得研究生起步了，本科不值钱啦。”
“你不是搞游戏代打吗？钱不够花？”老黑问，“还有你那抖音的号呢？要是我，肯定琢磨怎么把视频博主搞起来，那才是来钱的道儿。”
被老黑这么一提醒，江辞才想起来，他小破站的视频确实鸽了好久了。
至于游戏代打…
“别提了！”江辞拨拉着有点凉了的菜，“平台抽成现在涨到40%了！客户还动不动就申请退款。上礼拜刚给人打上王者，那孙子拿到号就把我拉黑了，三百块首接打水漂！”
“那视频号呢？开个首播挂个小黄车，卖卖鼠标键盘啥的？”老黑继续出主意。
江辞摇头：“没节目效果，人进来看看就走了，留不住。”
“你还是游戏博主啊？真没看出来，挺厉害嘛。”童雪儿笑着打趣。
“小瞧谁呢！”酒劲上来，江辞胆子也大了，“代打那点钱根本不够花，现在行情太差了。”
“听说干家教，一小时能有两三百，够我花一星期了。”
说完，他晕乎乎地看向童雪儿，“学姐，你打游戏吗？”
童雪儿喝了口饮料压了压酒气：“小看人不是？当然玩啊！市级辅助，了解一下？”
她掏出手机，点开王者荣耀，亮出她的战绩。
市级第36名鬼谷子。
鬼谷子这英雄在高端局也吃得开。
江辞竖起大拇指：“牛！有空一起双排啊？帮我视频搞点效果，赚了钱咱俩三七分！”
“谁三谁七？”童雪儿挑眉问。
“呃…这个嘛...以后再细说。”江辞含糊地糊弄过去。
看童雪儿那样子，估计也不差这点钱。
提到钱，江辞的心思又活络了。
下一次灵魂穿越啥时候来？
像沈寒说的，哪怕就五天，靠双色球和世界杯，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趁着他们聊得热闹，李晓悦悄悄解下头上的皮筋，红着脸塞到高鹤龙手里。
“现在不是流行男生戴小皮筋嘛，戴好我的，别在外面乱看花花草草。”
她声音轻轻的，“以后你就是有主儿的人啦。”
高鹤龙眼神飘忽，轻轻“嗯”了一声，把那个黑色的头绳套在了右手腕上。
江辞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点恍惚。
对面这个小心翼翼递皮筋的女孩，真的是李晓悦吗？
他不太确定了。
酒精让眼前的一切都蒙了层纱。
那个拿着黑色头绳、温温柔柔的女孩，看着像是个贤惠顾家的，会早早做好饭，抱着孩子，一心一意等着丈夫回家的那种人。
他使劲眨了眨眼，反复确认。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前后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那场自以为是的“恋爱”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念台词。
而她，不过是个偶然路过道具间的路人甲，连幕间休息时那点稀稀拉拉的掌声，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让人透不过气。
那些塞进老式放映机的记忆碎片，像短暂亮起的幻灯，一闪之后，就再也抓不住了。
几个人都喝得够呛，尤其是江辞，走路像踩着棉花。
他本来酒量就浅，啤的白的混着下肚，酒精烧得脑子一片空白。
王子建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架回宿舍，还特意在他床边放了个塑料桶，就怕他半夜吐得满地狼藉。
手机屏幕亮起，QQ弹出一条消息：“回宿舍了吗？少喝点，明天还得军训呢。”
头像是个小兔子，备注是“酥心糖”
王子建摸出皱巴巴的利群烟盒，园长立刻凑过来，“啪”地给他点上，火苗映着他一脸坏笑。
“谁啊？哪儿勾搭的小姑娘？”园长挤眉弄眼。
王子建随手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打游戏加的好友，连她叫啥都不知道，就随便聊聊呗。”他语气随意。
酥心糖秒回了个捂嘴笑的猫猫表情。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几下，最后只发过来一个月亮符号。
园长嘿嘿笑了两声，也懒得再八卦。
明天还要军训，他现在只想倒头就睡，累瘫了。
凌晨三点，江辞被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呛醒，脑袋像被锤子敲过一样疼。
他摸索着抓起床头还剩半瓶的矿泉水猛灌，水流顺着下巴淌湿了衣领。
从裤兜里摸出压瘪的红南京烟盒，里面就剩最后一根了，过滤嘴都挤扁了。
他强撑着发沉的身体，摸黑走向阳台。
阳台上，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里灰明灰灭。
那人留着寸头，穿着件黑背心。
“老黑？”
江辞哑着嗓子，小声招呼。
他扶着滚烫的太阳穴，铁栏杆的凉气透过薄T恤渗进来。
老黑嗯了一声：“醒得挺快。”
他把烟头摁进阳台角落里一个积着黑水的旧搪瓷缸里，“刚才抱着电线杆喊童雪儿名字的时候，可比现在精神多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把你弄回来可费老劲了。”
江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江辞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忽然问：“你觉得...我和童雪儿，最后会咋样？”
空调外机在耳边轰隆作响。
老黑掐灭了烟，身体靠在阳台栏杆上：“过去的事儿，不好说。”
“那….以后呢？”江辞追问。
老黑笑了笑，还是那句：“以后的事儿…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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