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梯间漫着呛人的烟味，王子建叼着半截利群闷头走在前面，烟头的火星在昏暗里忽明忽暗。
江辞两步跨过台阶追上去，喊道：“喂，你小子过分了啊，至于分手吗？”
王子建笑着把右手搭在江辞肩膀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这些不在意，反正也不喜欢，还要戒烟一堆麻烦事，不如趁早分开，她高兴我也省心。”
江辞摸出之前捻灭的烟点上，吸了一口说：“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吧？那女孩人真挺不错的，这么做多伤人家心啊。”
宿舍楼梯口静悄悄的，昏暗的灯光让一切都蒙着一层模糊的影子，连鞋底蹭过台阶的细微摩擦声，都被凝固的寂静吞没了。
王子建忽然咧嘴一笑，抛出他的歪理：“你犯不着愧疚，反正早晚都要分手的。”
“只不过正好让你这倒霉催的赶上了，就算要说对不起，那也该是我。”
江辞呵呵一笑，推开宿舍门，“要说抱歉，也该对着温嫣然说，好好道个别，也算不辜负…这两天的‘感情！”
园长偷偷瞄了一眼—刚才他在阳台都看见了，温媽然哭得不成样子。
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没事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太伤心哈。”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一下，其实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压根不清楚，只知道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大概是分手了。
王子建点了点头，把烟屁股按灭在阳台栏杆上，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楼下的长椅空空如也。
曾杰关掉正在看的番剧，转移话题道：“江哥，辅导员找你啥事儿啊？看你神神秘秘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是不是有啥小秘密？”
江辞摆了摆手，“就….班里的一些杂事呗，他问我想不想当团支书。”
这话一出，高鹤龙坐不住了：“那你呢？”
江辞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笑着说：“那当然是答应啊！这种好事不答应才傻，军训完投票，你们可得帮兄弟一把。”
“女生那边咋办？”老黑盘腿坐在上铺，“光靠我们几个能顶啥用？”
“放心，女生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江辞划开手机，点开王者，“有没一起的？带你们上分。”
他这个月生活费恐怕要拮据了，好久没接游戏代练的单子。
“我！”曾杰举手。
“还有我。”园长也接话。
“带我一个！”高鹤龙赶紧打开游戏。
王子建则打开了电脑，打算来局CF：“我就不玩了，你们玩吧。”
“上次没带我，这次总没妹妹了吧？”老黑幽幽地补了一句。
“没有没有，就咱五个，赶紧进房！”江辞把他们全拉进房间。
宿舍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淹没，键盘敲击声混着泡面味儿在空调冷气里翻滚。
王子建戴着耳机猛敲鼠标，突然扯着嗓子吼：“嚎个鬼啊你们！老子CF都听不见脚步声了！”没人理他。
五部手机屏幕闪着幽蓝的光，映着五张咬牙切齿的脸。
窗外的蝉呜撕心裂肺，屋内响起整齐的咒骂：
“园长！你他妈别送了行不行！”
“操！江哥快来！对面打野反你蓝了！”
“护驾！护驾！！”
另一边的王子建，手机“咯噔”一声响。
QQ上，昵称“酥心糖”的小女友发来一条消息：“军训辛苦吗？”
后面跟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
说是小女友，其实也就是网上聊得来的玩伴。
有次无聊打大乱斗，王子建选了个王昭君，队伍里有个小乔，两人一起走中，聊得挺嗨，就加了QQ。
平时没事发点逗乐的消息，渐渐就成了这种“网恋”关系。
王子建压根没当真，该在学校谈就谈，一点不耽误。
“挺辛苦的，最近太阳毒，皮都快晒掉一层。”他随手回了条。
他不爱用表情包，觉得有事说事就行。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儿：“马上国庆了，有啥安排不？”
这话倒提醒王子建了。曾杰是本地的，肯定回家。
老黑他们估计也回吧，第一次出远门，国庆七天，想家正常。
“老江，国庆回不回？”王子建问。
江辞那边正打得激烈。
园长这坑货选了个鲁班，江辞的韩信刚刷完红区，下路就传来击杀播报。
鲁班的尸体躺在二塔废墟前，连防御塔保护机制都还没消失呢。
对面的兰陵王跟疯狗似的。
“江哥！这兰陵王不当人啊！”园长的哀嚎在寝室炸开，手机砸在床铺上，“西分钟死三次！这孙子连我闪现时间都算准了！”
高鹤龙玩孙膑，前期帮中路曾杰抢线，操控着小翅膀扑棱扑棱往下路赶：
“早让你别选这破卤蛋！缩塔下吃血包不会？曾杰你清完线倒是…”
“操，你说的轻巧！我都躲二塔来了，兰陵王还不放过我！”园长彻底摆烂了。
“我火舞还没发育起来！”中路的曾杰插嘴，话音未落就被对面周瑜的火烧得翻滚逃命。
江辞没受干扰，依旧专注刷野，听到王子建问，回道：“不回，正好熟悉下财大周围。”
回家？
江辞是真不想回。自从母亲去世，老江娶了后妈，那个家就散了。
回去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冷嘲热讽。
听到江辞的回答，王子建心里有数了，他也不想回。
在QQ上回酥心糖：“不回了，国庆在周围逛逛，怎么？想我了？”
酥心糖发来一个龙图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
“国庆我要回家，你要是准备好了，带着礼物来见父母也不是不行。”
王子建面无表情。
他猜这网恋女友估计是个小萝莉，平时挺逗比的性格。
那边江辞他们，不到八分钟，游戏就结束了。
毫无悬念地输掉了。
水晶爆炸时，高鹤龙把手机拍桌上：“日了狗！这匹配机制绝对有问题！”
“可不是么，”老黑扒拉着战绩界面，“对面打野带妹的，你看那瑶妹全程挂他头上。”
江辞本想力挽狂澜，奈何园长前期送得太狠，孙膑保人能力又差，后期首接成了射辅联动，一死一送。
他关掉手机，耳边是园长的哀嚎和高鹤龙的骂骂咧咧。
老黑哭丧着脸：“真棒，又掉一颗星。”
……
凌晨三点，空调外机在铁栅栏外轰鸣，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江辞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厕所出来，瞥见阳台上烟雾缭绕。
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推开玻璃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王子建正仰头盯着天上那轮明月。
“后悔了？”江辞笑着问。
王子建摇头，“有啥可后悔的。”
“就一点不难受？哪怕一点点？心又不是铁打的。”
江辞看着楼下哗哗作响的梧桐树叶，远处高楼霓虹闪烁，财大的夜景确实不错。
“感情这东西，跟赌博似的。”王子建狠狠嘬了口烟，“玩炸金花也好，拖拉机也罢，想赢，只有一条路——不赌为赢。”
“感情也一样。当你觉得可以为对方豁出命去的时候，往往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想当赢家，就得啥都无所谓。分手就分手，在一起就在一起，全他妈无所谓，这就赢了。”
江辞耸耸肩，“听不懂，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等我啥时候谈女朋友了，一定跟王老师取取经！”
王子建哈哈一笑。人各有志吧。他总觉得结局是注定的，也许未来真会出现那么一个女孩，能让他彻底释怀。
江辞吐着烟圈望向月亮，说着骚话：“等三十岁，你未婚我未嫁…”
“滚！老子钢铁首男！”王子建笑骂。
梧桐叶哗啦作响，卷着早秋的凉意扑进阳台。
王子建掐灭烟头，轻声道：“早睡早起，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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