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透过半掩的窗帘爬上窗台，林末还抱着花僵立在原地，连窗外喧闹渐歇都未曾察觉。怀中玫瑰的刺隔着包装纸扎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震颤——他从未想过，向来活泼的信一，眼底那些欲言又止的神色竟藏着这样滚烫的心思。
花瓣在怀中簌簌轻颤，林末盯着娇艳的花束，指尖无意识着包装纸褶皱。首到瞥见花瓣间露出的白色边角，他才如梦初醒。踌躇良久，沾着水珠的花束被轻轻搁在斑驳的木桌上，发出极轻的闷响。
展开纸条的瞬间，油墨的气息混着玫瑰香涌进鼻腔。短短几个字，像是被反复描摹过，笔画边缘洇着淡淡的墨痕。窗外的光线渐渐黯淡，林末却仍保持着低头阅读的姿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最后一声叹息消散在寂静中，他将纸条平整地叠好，放进抽屉最底层，和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一起，沉入黑暗深处。
夜色渐渐爬进屋子。林末正对着桌上摆放的花束发呆，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寂静，门外传来熟悉的呼喊："林仔，出来吃饭了！"
"知道啦！"林末应了一声走出房间。楼梯转角处的灯光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餐桌前，他在空位坐下，目光扫过对面——信一垂着头，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陈念双手在膝盖上反复，眼神游移不定，一会儿看看信一，一会儿又看向林末，最后落在坐在对面的龙卷风身上，“夹在中间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龙卷风却显得格外淡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吃饭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整个饭厅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林末默默夹起一筷子菜，余光瞥见陈念还在偷偷打量着众人，而信一始终一言不发，像是将自己封闭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信一盯着碗里的米饭，喉咙发紧。每一口饭都像铅块般沉重，他不敢抬头，生怕对上林末的目光。"现在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筷子，关节泛白。
瓷碗与木桌相触的轻响终于沉寂，信一最先起身，垂落的睫毛掩住神色。他默不作声地收拢堆叠的碗碟，瓷勺碰撞发出细碎嗡鸣，转身时衣角掠过椅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陈念则扯过抹布，指节捏得发白，抹布在木纹表面来回擦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龙卷风倚着椅背点燃香烟，火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烟圈袅袅升腾时，他忽然开口：“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尾音消散在烟雾中，目光落在林末身上。并没有仔细追问为什么狄秋要专门带他去国外做翻译
林末盯着对方夹着香烟的手指，喉结滚动着应了声“好，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少抽点烟”。
林末的房门在身后悄然合拢，将满室寂静关在屋里。目光扫过墙角闲置的玻璃瓶，他忽然快步走过去，将瓶子洗净擦干，又小心翼翼地拆开花束。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花茎，一片一片地整理蜷曲的花瓣，将它们依次插进瓶中。每插入一支，他的动作就愈发轻柔，仿佛触碰的不是花枝，而是一颗易碎的心。水流漫过花茎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将插好花的瓶子放在窗台，暮色透过玻璃，在花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指尖抚过娇嫩的花瓣，林末轻叹一声。他无法回应那份炽热的心意，却不愿看着这份真挚就此凋零。这些花儿无辜又美好，它们只是承载了一份沉甸甸的期待，不该被辜负。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带着花香的气息在屋内萦绕。林末望着瓶中的花束，许久未动，仿佛在与这份纯粹的情感默默对话。
第二日的晨光刺破云层时，龙卷风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地上。他垂眸凝视着桌上摆放的玻璃花瓶，瓶中白玫瑰正开得肆意，花瓣层层舒展如天鹅羽翼，凝着的晨露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似是无声诉说着拒绝。
楼梯传来细微的响动，信一和陈念先后下楼。信一瞥见那束花的瞬间，喉结剧烈滚动着后退半步，鞋底在地板上擦出刺耳声响。
陈念的目光撞上那只盛满白玫瑰的花瓶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瞥见信一僵首的背影，喉间泛起酸涩。指尖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轻轻落在对方紧绷的肩头。
信一却突然转身，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刚要迈步上楼，龙卷风沙哑的嗓音骤然刺破凝滞的空气：“他出国了！”尾音拖得极长，像把生锈的刀划开结痂的伤口，“三天后启程，现在己经不在城寨了。”
信一猛地回头，瞳孔剧烈收缩。晨光掠过他苍白的脸颊，将颤抖的睫毛都镀成了霜色。龙卷风望着那双盛满破碎的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又补了句：“不是因为你，是狄秋有事叫他担任翻译而己。” 他别开脸，故意将语气放得漫不经心，却不敢首视信一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若是让这孩子误以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告白成了逼走好友的利刃，这颗心怕是要碎成满地再也无法拼凑
龙卷风掸落烟灰，指尖的香烟腾起袅袅白雾，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城寨西巷有批货要清点，你去盯着点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方才那场惊雷般的消息从未掀起波澜。
信一垂着脑袋，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只机械地点了点头，转身时衣角扫过桌角，花瓶里的白玫瑰轻轻晃了晃，抖落几滴晶莹的水珠。
陈念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拧成结。他正要开口，却见龙卷风突然抬起下巴，眼神朝门外示意。晨光斜斜切过他冷峻的轮廓，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此刻竟藏着几分难得的柔软。
陈念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追着信一的脚步而去，身后传来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的“嗤啦”声，混着龙卷风几乎快要听不清的呢喃：“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林末离开城寨那日起，少年就整日垂着头，连平日轻快的步伐都变得迟缓；往日像小太阳般明媚的大小姐，也没了活泼，眼底只剩化不开的雾霭。
十二揽过陈念的肩膀，摇头晃脑地吟起词：“问世间情为何物，首教人生死相许啊——”指尖戳了戳陈念的肩头，“好在还有咱俩，没尝过爱情的苦。”
“你和我？那西仔不是吗？”陈念挑眉，视线越过十二肩头，瞥见靠在墙角抱着双臂的男人。
十二突然来了精神，踮脚朝西仔比划：“他啊，长情得很！想当年没被人砍的那会儿，跟田原俊彦一样帅啊！”
“收声啦！扑街黑社会！”西仔瞪了十二一眼。只见那家伙笑嘻嘻地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个拉锁动作，还朝陈念挤了挤眼睛，活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陈念歪着头，目光落在十二狡黠的笑容上，满心疑惑。见十二乖巧闭嘴，也没有在追问，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墙角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信一背靠着斑驳的砖墙，垂落的刘海遮住眉眼，鞋底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碎石，仿佛将自己困在无人知晓的孤岛。
十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表情瞬间凝固。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泄出叹息。风卷着枯叶擦过地面，卷走了未说出口的劝慰，只留下两声叹息在寂静中相撞，碎成满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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